第八百六十二章 業(yè)火黃泉(1/3)
這片刻長得,像永別余生。
競庭歌右手掐入左手掌心,以疼痛阻擋所有身體反應。
然后阿巖小手舞動起來,急喚爹爹。上官宴隨之撤手,人退回來,孩子轉(zhuǎn)頭,只見兩個大人都有些喘,面色奇異。
他抱著孩子下車那瞬,競庭歌就門縫盯著江城看。
此人與上官宴,全無眼神交換——過分避嫌了,反坐實她疑心。
江,與上官宴母族的姜,也就是南軍衛(wèi)尉姜辭的姜,音同。而此人去歲與自己作一樣的公天下之答,然后一起進入輔閣為主君謀士,這樣特別,她很快就讓慕容峋仔細查其來歷。
倒很清楚,清楚得也像是提前備好的,因為全無疑點。
她沒忍住又去瞧上官宴的背影。
阿巖兩只小胖臂很熟稔、很親昵地抱著爹爹,小臉卻始終望著自己,滿眼不舍。
“歌姨忙完,自會來找阿巖和爹爹。”方才讓下車她就不肯,上官宴耐心哄,“咱們?nèi)齻€拉過勾了,是不是?”
他可真會教人念念不忘。
-南風多為夏風。夏令起風時想我吧。【1】
-為防歌姨忘記,拉勾勾,她不來,就是小狗。
這兩句話,兩個場景,她一直記得很清楚。確如阮雪音言,許多看似無用的時刻,比更多精心籌備的光景,更銘刻畢生。
拐入距皇宮很近又相對隱蔽的頑石巷時,她想過要不要動手。
又怕只有江城才能帶她入宮,忍下來,直至馬車停,需要步行進入顯陽門。
顯陽門距沉香臺近,位置卻偏,非常之時選此門,很應當。
也很值得警惕。
“是入皇宮,先生這些來自棉州的兵衛(wèi),恐不能再跟了?!?
他們都是天子親衛(wèi),只要出示腰牌就能堂而皇之跟進去,但顯然,不是交底的時候。
“好。”競庭歌應,“煩請引路?!?
就她一人同他入宮的意思了。
顯陽門下兩名守衛(wèi),見到江城,打開宮門,并不全開,儼然等他們進去要再次關(guān)閉。
就著如此視野朝里往,空蕩蕩甬道,鬼影子都不見。
卻必定伏了一兩人吧。她進去就可能身首異處。
“先生請。”江城禮讓。
競庭歌再應一聲好,使眼色給其中一名親衛(wèi)。
下一刻,親衛(wèi)從后掐住江城的脖子,長刀穿過其腹。
顯陽門下二兵看過來時,那把血淋淋的白刃已經(jīng)朝他們移來。
正要拔刀對抗,分別被另兩名親衛(wèi)從后制住,頃刻血濺宮門,沒了聲息。
江城并兩名宮門衛(wèi),就那樣悄寂地倒在血泊里。慕容峋派來接她的這十人乃親衛(wèi)中翹楚,論無聲息殺人,不會比此刻埋伏在宮門內(nèi)的那些弱。
“我先進。你們在門縫內(nèi)等候,盯著我走甬道。算好距離,若相隔有些遠了,無論如何要跟進來,否則那時候再跳出來人對我動手,你們營救不及?!备偼ジ铓饴暯淮?。
“那不若屬下們直接隨先生——”
競庭歌搖頭,“我想看看,是怎樣水準的排布?!?
踏進顯陽門的第一步,她走得格外重。同時仰頭,望向左右宮墻頂端。
寒光兩線,從顯陽門這頭直直延伸向甬道盡頭——好大聲勢,只殺兩人,近百弓弩手!且明目張膽毫不遮掩,不僅要殺她,江城若非已經(jīng)死在外間,也會被亂箭滅口!
“放!”便聽甬道深處傳來號令。
此時放箭并非上選,因為競庭歌只跨進了宮門一步,也就是說,只有最靠近顯陽門的幾名弓弩手能夠準確射擊。
但等不得。這女人竟精明到一步完成預判,稍有半刻猶豫容她退出去,萬箭齊發(fā)都無用!
“持盾列陣!”
競庭歌卻全無退意,高聲也下令,正與那個“放”字重合。
但見八名親衛(wèi)剎那間沖入,將隨身盾牌平舉頭頂,形成一個方陣,嚴絲合縫圍競庭歌在當中。剩余兩名兵士掩身盾陣后方,抽出羽箭,各自挽弓。
“將他們射下來!”競庭歌高聲,自是讓射最近的幾名弓弩手。
對方箭雨在同一刻襲來,插入盾牌方陣發(fā)出尖銳的摩擦聲。兩名射擊的親衛(wèi)雙箭難敵,幸得盾陣在前庇護,只一人手臂掛彩。
“回來躲好!”只聽競庭歌悶聲在盾陣內(nèi),“諸位對這甬道長度可有數(shù)?”
“保持盾陣疾行,半刻鐘可達盡頭!”
“好!還請諸位保重自身,必要時蹲伏前進,庭歌自會配合爬行!”
眾人都知她此言是為保他們周全,畢竟蹲著走更易讓盾牌遮住身體,卻必然影響速度。這十人親衛(wèi)跟隨慕容峋多年,深知競先生安危大過天,見此情形本就打算以命相護,更不可能讓她爬進皇宮。
一時默契應是,盾陣開始在箭雨中快速移動。當真疾如閃電,以至于競庭歌在盾牌下人墻中亦必須奔跑才不至拖后腿。
她分明聽見了箭鏃入鎧甲的聲音。
以及斜前方兵士的悶哼聲。
不止一人中了箭。只因盾牌遮擋未及要害。而那移動的速度,居然半分未減,天子親衛(wèi)的勇猛與耐力!
左后方的盾牌終于是落了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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