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百六十一章 折盡春風(fēng)(1/3)
北國都城,風(fēng)貌較南國更疏闊,玄采巷雖為巷,并非窄得只容馬車單行。故而十名輕騎,四在前,四在后,還剩兩個,一左一右馭馬車旁。
除非軍隊或車夫自己勒馬,很難有什么人能隨便逼停這樣的隊伍。
“在下與競先生乃舊識。還望通傳。”
很難,卻不是沒有。值此一瞬萬金的時候,有一個人出現(xiàn)在她競庭歌面前,遠(yuǎn)勝萬金。
她在他說到第三個字時便心神皆凝。
確切說與字和話都無關(guān),僅僅是那聲音,足以叫她厲兵秣馬。
“請。”
從江城到車夫再到輕騎護(hù)衛(wèi)們都沒來得及反應(yīng),競庭歌已經(jīng)緊接那人話音落處,作了回應(yīng)。
片刻后,車門開一半,上官宴閃身入,愕然瞧見小阿巖,反手關(guān)死了門。
阿巖也呆了,一怔許久,終猶豫喚:“爹爹?”
競庭歌更呆,錯愕半刻方意識到?jīng)]毛病,又忽覺阮雪音分析完上官宴在蒼梧、然后將孩子還給她,敢情是,一場算計?
可這算計,究竟在幫誰呢?
她腦子發(fā)昏,看著阿巖朝上官宴撲去。動作之快之嫻熟,顯然在祁宮發(fā)生過千百回。
這人經(jīng)常入宮看女兒么?
她繼續(xù)錯愕瞧眼前父慈女孝,阿巖那張臉上分明一半都是慕容峋的影子,同上官宴一點(diǎn)兒不像,卻為何,這般如親父女呢?
上官宴細(xì)問阿巖吃喝,又察看精氣神,確認(rèn)女兒沒病沒傷,方抬眼向競庭歌。
笑意瞬間消失,竟含了怒,“蒼梧此刻什么光景。怎能將孩子帶來?”
上官宴怒過么?唯一一次仿佛封亭關(guān)質(zhì)問其父時,卻更多是沉重,不能叫怒。
競庭歌更覺阮雪音此時歸還女兒大有深意,未見得是惡意,更像一個助她擺平上官宴的起手,還是擺平慕容峋?
時間精力皆不夠,她沒法結(jié)論,想了想干脆道:“你的雪兒去寧安就帶著公主郡主,然后搬往鎖寧一住一個月,最后出鎖寧與我碰面,繼續(xù)帶著兩個孩子不方便,或該說,她擔(dān)不起別人家孩子的責(zé),只能還我。”
上官宴眸光微動,“她去哪兒了?”
競庭歌一聳肩,“找顧星朗去了吧。”
“你可知,最新的消息,是祁君陛下親征新區(qū),已經(jīng)陣亡。”
祁君崩逝這樣的傳言,前年在霽都競庭歌就聽膩了。“他也真是江郎才盡啊。一個招數(shù)用兩回,指望誰信?”
“誰都不信也沒關(guān)系。”上官宴沉聲,“他確實不在霽都,確實流亡在外,而整個大祁的悍將、重兵此刻分布在青川的各個區(qū)域,尤其新區(qū),已是白骨累累。白國那回合先后護(hù)他的柴一諾、沈疾,現(xiàn)下遠(yuǎn)的遠(yuǎn),死的死,”
他停在這里,似陷深思。
競庭歌叵測瞧他,“你會殺他?或者坐視旁人殺他?”
上官宴抬起那雙不見春色的桃花眼,“我看起來,心不狠手不辣,還很重感情么?”
“看起來挺狠的。”競庭歌如實答,“相處久了方知是繡花枕頭,連萬花叢中過都有些言過其實。”
上官宴嗤一笑。
“哪怕狠,你也不會殺顧星朗。甚至都不會坐視旁人殺他。”她又道。
上官宴不問她何以肯定。
男子之間長河落日般的情義,比男歡女愛更不容易被剖白,多說一個字都矯情。
“他若肯同意,他們不會殺他。”
“同意什么?改制?”
紀(jì)平在霽都說的那些話,阮雪音已經(jīng)原原本本轉(zhuǎn)述給她了。
“慕容峋也是一樣,若肯同意,可以活命。”
“好大的口氣。”
“你知道我敢上你的車,在此刻,對你明言,便是有這個能耐。”
“憑實力與北軍不相上下的南軍?”
“憑霍啟在宮里,而慕容峋已經(jīng)命懸一線。”
競庭歌瞳孔驟縮。“何意?”
“他自昨夜就昏迷不醒了。”
“霍啟對他用毒?”
上官宴輕搖頭,“蔚宮里有藥園后人,何須霍啟這樣的外行動手。”
競庭歌蹙眉,“可上官妧在棉州。”
“很慢的那種吧,跟當(dāng)年夏杳裊對崟國圣君用的類似。但應(yīng)該更高明,她畢竟,是文綺的女兒。”
上官妧雖不侍寢,過去一年多是常在御徖殿侍奉的。直到自己與阮雪音那頭頻繁通氣,認(rèn)定上官家乃局眼之一,她方生出戒備,不叫關(guān)美人多近御徖殿更不準(zhǔn)呈遞膳食。
終究晚了一步么。
“既如此,何必再搞南軍起事的招數(shù),直接狹天子以令千軍,不就行了?”
上官宴垂眸片刻。“發(fā)兵是為了除霍氏。”
“什么?”
“霍驍心志已變,非是要與我們共推新政,而是要,”
“謀奪君位?”
上官宴沉默肯定。
“你如何確定?”競庭歌問出口,忽想起在棉州時阮墨兮提及慕容序的出生,言辭神情皆怪異。【1】
“中宮之子,非慕容峋骨肉。”
所有狀況甚至上官宴出現(xiàn)在此時此地,都在意料中。唯獨(dú)這一項,哪怕競庭歌有所感,畢竟想不到這一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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