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百零五章 寒地幻夢(下)(1/2)
一連幾日,慕容峋都攜競庭歌往那熱泉邊觀神光。
帳篷內的畫紙堆得如山高,每晚少則十幾幅多則二三十,到今日,已近百。
盡皆斑斕,紫綠藍紅,據說紅光極少見,出現在觀測的第三晚。
“是好運之兆。庫拉說一整年也不過那么一兩次。”慕容峋很覺歡欣。
庫拉便是那日跟著霍啟走出石堡、交叉雙臂行禮的當地原住民。后來競庭歌才知,他會些青川官話,是先君也就是慕容峋的父親找來,有意培養為互通使節。
顯然慕容峋每至,都由他接待。
而紅光不就是阮雪音在信中提到的,燭龍?
來了也有日子,競庭歌對從住處到熱泉的路途及其周邊都諳熟,這日提出前往庫拉家中做客——慕容峋說從前也去過,不算唐突。
也是座石頭房子,用料較他們那間更不講究,室內亦更幽暗,鋪展的皮毛卻上好。
庫拉的獨女便在那皮毛間玩耍,小小的個頭,眼細長,方臉寬鼻,與其父很像。
“女兒果然多似父親。”競庭歌下意識感嘆。
慕容峋第不知多少回心生怪異,看她一眼。
競庭歌心知失言,不慌不忙向霍啟,“還是這方水土特色?寬鼻窄眼,個子也都偏小。”
“正如先生洞察。”霍啟低回,“極地日照強,小眼可減少些日光受雪地反射對眼睛造成的傷害——”
“粗矮身形也更能抵御寒冷。”卻聽另一道咬字不甚準確、音調也略怪異的聲接上,正是庫拉。自曉得他會官話,這還是競庭歌頭回聽這個沉默的男人開口。
“所以阿塔已經八歲,聽陛下說,尚不如貴國六歲的女孩子高。”他走近,雙手交叉行禮。
競庭歌亦照那日慕容峋之法還禮。
阿塔的母親備了吃食,幾人依當地習俗圍火堆而坐,吃架上烤肉。沒什么廚藝講究,是動物本來滋味,且烤的有些過,肉質發柴,不算好吃。
但競庭歌嚼得香噴噴,與母女倆靠表情、手勢往來,也能交流。
“我在蒼梧城有間書院,君上資助的,里面都是些同阿塔差不多年紀的女孩子。”吃得六七分飽,氣氛愈見融洽,她笑向庫拉,“要不要讓她跟我去看看?萬一喜歡呢?”
庫拉一向神情不動如山,此時也只稍微怔愣,道要細問女兒、再同妻子商量。
競庭歌并不勸,轉而盛贊寒地景絕、尤其神光壯美無匹,青川各國卻少有人見,實在可惜。
“聽祖輩說,幾百年來訪客不過十余。”庫拉點頭,“但也好,我們散居在此,與世無爭,本不愛與外頭人往來。”
這般說完,反應失禮,向慕容峋再禮。
“都是我國皇室的人吧。”競庭歌順他話繼續。
“也有奇人異士。”
庫拉的沉默、神情少波動是因本身性格,或者寒地特征,其人實是簡單坦誠的。多相處一陣,競庭歌便了然。
“兩三年前就有一對師徒,”他想了會兒,“我原以為是母女,后來聽那姑娘叫那婦人老師。”
霍未未和她的老師,帶她各地云游那位。竟是個女子。
“那姑娘的老師,樣貌打扮上,可與你所見蔚國人,比如我這樣的,有所不同?”
庫拉又怔了怔,“不如先生好看。”
這么句話從生得厚樸神情更厚樸的一個壯年男子口中說出,竟不顯輕浮,反十足誠懇。
競庭歌哭笑不得,慕容峋笑道:“不論好看與否。先生是想問,長相特征,譬如你族便有獨適于寒地的面貌。”
庫拉方陷回憶,半晌道:“膚色較她學生更黑,高鼻梁,比我所見蔚人的鼻梁都高,眼睛炯炯的,很亮,神情,頗堅毅,不似尋常婦人。”
霍未未膚色已不算白。
這描述倒與沈疾的特征相似。家在不周山,看來是真的。
那又是怎樣一群原住民呢?
“她們是,路過?”專程來看神光吧。競庭歌嘴上問,心里卻想。
“不知道。她們不借宿,在熱泉邊呆了兩晚。”
“有看到紅光么?”競庭歌笑道。
庫拉搖頭。
“但那兩晚,有雪光。”
聽者都誤會成了另一個“血光”,神色有些變。
“純白的神光,如日光被雪地反射的那種白光。”庫拉解釋,“比紅光更少見,一年一回,有時幾年一回。這師徒兩個,好運氣。”
不是運氣吧。“今年有過么?”競庭歌再問。
庫拉搖頭,“兩年沒見了。”
“可有記載?那雪光畫面。”她問完便覺可笑,這寒地用度緊缺,事事從簡,要記載什么,只能往石頭上刻,如何繪得出夜空雪光?
卻見庫拉對阿塔招手,說了句什么,須臾小姑娘真抱著塊石頭跑過來。
得其父示意,她將東西直接捧給競庭歌。
“那晚阿塔也在,看著那女子于雪光顯現時在紙上畫線。”
“那這是——”
競庭歌盯著黑色石板上分明也用石頭刻畫出的線條,這樣的交錯,像曜星幛也像山河盤。
“阿塔回來刻的。”
競庭歌看向小女孩
『加入書簽,方便閱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