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憑當(dāng)時記憶？”
    女孩聽不懂，庫拉用當(dāng)?shù)卣Z又問一遍。
    阿塔點頭。
    “令嬡記性極好么？”
    “平日教她什么，都是一遍就會。”
    競庭歌以紙筆將石上圖景仔細(xì)臨摹，確定無差，當(dāng)晚再至泉邊燙腳看天，興致大不如前。
    “是此趟所求已經(jīng)得到？”慕容峋問。
    “應(yīng)該吧。”她心不在焉。
    “那明日啟程回？”
    她嗯了聲。
    忽回頭看著他，“那時在烏茵蓋，我問你神光能否將大地照得如白晝，你說那得是白光，聽雪燈那種。”【1】
    慕容峋稍怔點頭。
    競庭歌重望回天上光環(huán)——今夜此刻是環(huán)狀，熒綠的一圈，明暗交疊，悠悠流動，繁星清晰可見。
    阿塔說那雪光亦如環(huán)，大片的，與雪地霧凇一輝映，天地皆白。
    是那幅青金繡紗？前年在祁宮阮雪音讓她覆紗于山河盤上繪圖，因是繪兩相重疊的結(jié)果，她記不大清縐紗上本身線條走勢。【2】
    有些像。
    回去將今夜發(fā)現(xiàn)給那丫頭看，即見分曉。
    還有沈疾，近來被派去了最西境。這大婚不久的兩個人究竟是無知而無畏，又或已知而放心呢？不周山分明存疑。
    如果紀(jì)桓的預(yù)言之說為真，那么寂照閣的謎底是已知的，通關(guān)線索，就在這些看似遙遠(yuǎn)又分明相連的細(xì)碎里吧。
    “既收獲了，今夜就放松精神，好好賞美景。”慕容峋如常不多問。
    競庭歌收視線看熱泉。身上分明寒凍，下肢卻熱意奔涌直叫全身都暖，同時霧凇環(huán)繞，神光在天，世間至美皆在眼中。
    ——此生難得的經(jīng)歷，恐怕也只寒地能有了。
    遂一笑，當(dāng)真松心緒重望天。
    她微仰著上身，兩臂撐在后，也便露出手腕，煙紫的珠子在暗夜里發(fā)出瑩潤的光。慕容峋心頭一動，“前段日子見你沒戴。”
    當(dāng)初送就是強(qiáng)塞的，本做好了她轉(zhuǎn)頭摘的準(zhǔn)備，倒是今夜乍見，十足稀奇。
    競庭歌一怔一低頭，晃了晃細(xì)白的腕，“哦，出門前在妝匣里瞧見了，放著也是放著，便隨手套上了。”
    她說得極隨意，聽在慕容峋經(jīng)年被拒絕的耳中卻是峰回路轉(zhuǎn)。
    再關(guān)聯(lián)她近來種種表現(xiàn)，一些旁人難察覺只他能分辨的細(xì)微差異——很難不春心漾、柔情漫，更多是澎湃，一條夜路快到盡頭時的曉光。
    “歌兒。”卻反不知該如何應(yīng)對，只一把抓住掛著珠串的纖纖手。
    競庭歌沒抽手，只拿眼瞪他。
    從前她會抽手的。
    這一瞪亦不全是拒絕，反而有那么兩分，還是三分，嗔怪？
    覺悟之下，非同小可，他整個挨過去，掰她肩，本抓著她手的那只手力道更重。
    “疼！”競庭歌小聲，終掙扎，又偏頭去瞧遠(yuǎn)處有無人注意，“發(fā)什么瘋？”
    慕容峋忙減了力道，仍不松手，目光比熱泉更灼，“你答應(yīng)了？”
    競庭歌眨眼，面上冷然，心中發(fā)虛，“什么答應(yīng)了？”
    “你，愿意日日戴這珠子，意思是，”
    素來對答她都能直視他眼睛。
    今夜卻不太行，競庭歌撇開臉，“你再這樣我不戴了。”
    慕容峋只覺笑意自丹田涌上臉，根本控不住，渾身血液沸得要炸開，“那，需要我做什么？皇后，”笑意漸凝，他沉吟不語。
    “這才到哪兒。”競庭歌亦被他一番灼灼攪得有些心亂，壓住了，“還有許多未知，許多前路，須都淌過了——”
    “都能淌過。”慕容峋驟搶話，聲極堅定，神情極肅，“同行十年，從無過不去的檻，你說是嗎？”
    競庭歌回目光看他。
    “這信心也是你給我的。”他又道。
    競庭歌撲哧笑了。“傻子。”
    泉水還在無孔不入，慕容峋熱得挪出雙腳，就那么盤坐在鋪展的皮毛上也不穿襪。
    “不冷么——”
    競庭歌蹙眉，話未說完對方已是懟臉又湊過來。
    “我熱得很。我現(xiàn)在想，”
    單聽話音已知他想做什么。
    今夜大概不清醒。競庭歌暗忖。偏頭再望一遍遠(yuǎn)處，確定不會時刻被注意，很快在他唇上點了一下。
    以唇瓣點的。
    直叫慕容峋僵在當(dāng)場三刻沒動。
    總算能再出聲：“那我還想——”
    “不許想了。”競庭歌有點后悔，“再想沒下次了。”
    【1】758兩全
    【2】678嬋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