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八十章 云中錦(1/2)
數九開始這日,粉羽流金鳥自蒼梧返回。
左翅上箭傷并未好全,但已經不影響飛行。鳥兒落窗臺,阮雪音趕忙讓它進來,待要關窗,另一只鳥影卻緊接著滑翔入眼簾。
此刻兩只大鳥于寢殿內立定,畫面頗神妙。阮雪音稍加詢問,方知是競庭歌那只不放心同伴帶傷長途飛行,遂一路護其回來;又兼有話要傳,有東西想要,而阮雪音那只短期內不可能再飛,它正好過來遞話拿東西。
遞過來的話,首先是兩項陳述。
一為《廣陵止息》版本結果;二為上官夫人探究進度。
皆是實話:
她與上官妧所奏版本,絕無僅有;
上官夫人在蔚南某處越冬,她不日便要去拜訪。
阮雪音動了動眉心。南遷以越冬,仿如候鳥,這位神秘之至的相國夫人便這般身嬌體貴么?卻不知那丫頭用什么法子撬開了這把鎖。
再來是兩個問題。
其一,是否存在某種紙張,能隱藏寫在其上的文字;又或某種墨水,能著于紙面而不顯其形;再或某種藥水,能讓隱于白紙間的黑字重現。
阮雪音微挑眉。問得這般費勁,敢不敢將具體事項直接講出來?
她還沒來得及在腦中詳細搜羅答案。
因為那只鳥問出了第二題:
上官姌已經死了吧?
這句問有些妙處。
她確定粉羽流金鳥不會在簡單問句上改字詞。尤其此類重大事項。所以這就是競庭歌原話。
算是在試探?上月祁宮之會,她已是將自己所知部分托出,盡管隱藏了些細節,到底不影響結果。阿姌之死活,她與她一樣:
雖有疑,終無定。
所以此刻這一問該作何理解呢?她回蒼梧與慕容峋或上官朔周旋,得了新知,更加篤定?又或因點燈之故,她覺得自己當時不知,如今卻可能知,于是直接找過來確認?
九成可能,上官姌已經不在人世。阮雪音亦作此想。依據是呼藍湖那夜顧星朗之凜冽。那般風起,她隨他一路走回挽瀾殿,后者全程無話,面色如霜刃;到了御書房,她問,他避,只研磨寫字,然后衣著單薄上了露臺吹風。
以及大花香水蘭。
對阮雪音而言,這樁疑問到今日其實只剩下一環:誰。
哪位重要人物肺疾纏身,而被大花香水蘭要了命。
不難查。此人必在祁宮,所以才是阿姌動手;也必居高位,所以顧星朗和顧淳月都在意至此;甚至很可能是至親——
否則以顧星朗心性,不會動容至此。
范圍很小。往太醫院探就能知道。
早先不探,蓋因此事于自己并不要緊;如今也不要緊,但那丫頭問了——
要不要探一探呢?說全不好奇是假的。
但他也許不希望自己探。
她斂思,復看向大鳥再道:“東西呢?她想要什么?”
競庭歌想要四姝斬。
阮雪音意外。
是為了接下來會上官夫人?鳥兒不知因由,她只能猜。
該是吧。所謂物證。卻有拿出物證的必要么?此一項已經確鑿了啊。
她不知蒼梧那邊具體情況,亦不清楚競庭歌盤算,思忖片刻,終是轉身移步開沉香木箱,拿出來一個墨色瓷瓶。
只有一瓶,須分出來一些。她挑出另一只瓶,待要動手,又回頭去看粉鳥,“瓷瓶你行嗎?”
粉鳥搖頭。
阮雪音了然。長途飛行不可控因素多,萬一掉落,瓶碎藥毀。四姝斬是粉末,為穩妥計——
她再移步,去床榻邊矮柜抽屜中翻騰。
還有一個香囊。橢圓形,淺銀色,繡工欠奉導致有些四不像的橙花枝。
確實太欠奉了。她自知手工不好,這兩個昔年在蓬溪山的練手之作也必然難看;進宮大半年,她見識了越來越多真正的所謂手藝,此刻再瞧,更覺不忍直視。
而八月時她就是用這樣丑的一個香囊,裝了落錦天南星、顏衣榧和文綺蕨的粉末,將其交給了顧星朗。
能要回來么?
她汗顏。以那個家伙二十年宮廷生涯練就的眼力,當時估計笑死了吧?
她搖頭,伸手拿出剩下那個丑香囊,端詳片刻,深覺無謂自擾。遂起身至桌邊,將墨色瓷瓶中赭黃色粉末騰挪些入香囊,又仔細將繩結系好。
“如果要用,”她不太放心,為上官夫人之故只是猜測,那個瘋丫頭,總不是打算拿它殺人?“用量多少都不影響結果。區別只在快慢。她知道的。”
粉鳥點頭,待要離開,被阮雪音叫了停。
她要傳的話還沒說。
“兩句。第一,蔚君陛下就要迎娶中宮,她作何打算?第二,”這話可真難問,比第一句還難,“她喜歡什么樣的男子?”
蒼梧大雪。
競庭歌人在靜水塢,心滿意足接了香囊,凝神細看那些奇丑無比的橙花枝,越看越高興。
卻在聽到阮雪音那兩問時連續變臉。
一變而再變,終是惱意上頭,“她是瘋了么?”
粉鳥不接,不參與此類爭端,更不愿罵阮雪音。
競庭歌鼓了片刻腮幫子,
『加入書簽,方便閱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