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章 困惑(1/3)
?蕭云來不及躲閃,就聽見一把渾濁沙啞的聲音從門口處傳來:“你就是小七吧?”
他錯愕地望過去,發現一個已經進入垂暮之年的老婦人安靜站在那里,拄著一根黑色拐杖,戴著一副老花鏡,衣著考究,舉止嫻靜,像個貴夫人。一頭銀裝素裹的白發,梳得整整齊齊,沒有一絲凌亂,猶如嚴冬初雪落地。那雙溫和的眼睛閃爍著慈祥的光芒,顯得沉毅果斷,飽經風霜的臉上刻滿了歲月留下的條條皺紋,好像在悄悄訴說著一波三折的滄桑往事。
“是吧。”蕭云摸了摸鼻子,露出幾分愧疚的神色,畢竟做賊被抓了現行,那是相當尷尬的。
“好一個英俊的小伙,難怪我家楠楠會對你癡心一片。”老婦人笑瞇瞇道,彰顯慈眉善目。
蕭云扯起一個苦笑,如果蘇楠在場,一定會被他現在這副騎虎難下進退兩難的苦逼表情逗樂。
“這里說話不方便,到我屋里來。”老婦人向他招招手,轉身拄著拐杖走遠,完全漠視這間房子里的一片狼藉。蕭云對這個老婦人的身份已經猜到了七八分,沒敢陽奉陰違,腳底抹油偷溜,關上門之后,老老實實跟了上去,長長的走廊就剩下這一老一少。這個老婦人雖然風燭殘年,步履蹣跚,但精神依然矍鑠,給人的總體感覺是干干凈凈的,走到她身邊還能聞到一股股淡淡的皂香。
她的房間在長廊的盡頭,推門進去,格調簡潔,全是木制家具,而且一眼就能看出年代久遠。
“隨便坐,老人家的房間啊就是這樣,古板,有點死氣沉沉的,別介意。”老婦人自嘲笑道。
“這些家具應該有些年頭了吧?”蕭云在一張太師椅坐下,撫摸著漆油黯淡的扶手,輕問道。
“嗯,這些呀,都是我作姑娘進來蘇家時的嫁妝,大概有60年的歷史了。在特殊時期的時候,被紅衛兵砸過一批,艱難保留下來的這些就沒舍得扔,79年從舊屋搬來這里的時候,就一并帶過來了,到現在還沒壞,也沒有蟲蛀。孩子們總說要給我添點現代點的家具,我堅決不要,用慣了這些舊東西啊,產生了依賴性,就像精神上的鴉片,很難戒掉的。”老婦人敝帚自珍道,雖然聲音有些沙啞難聽,但幾乎沒有出現前言不搭后語的情況,思路依然清晰,蘇家的掌門人果然非同凡響。
“那個,老太君,我想問一下……”蕭云畢恭畢敬道。
“別喊我老太君,太生分,你就隨楠楠,管我叫奶奶。”老婦人揚手打斷他,微笑說道。
“奶奶……”蕭云略微有些羞澀道。
“哎!”老婦人高興應道,臉上笑得像一朵綻開的秋菊,她已經很久沒有這樣開懷笑過了。
“我想問,您怎么能一眼就認出我呢?”蕭云不解道,剛才聽到她喊自己的小名,非常吃驚。
“楠楠給我寄過你們倆的合照,我平常呀,有事沒事都會拿出來端詳一下。”老婦人輕笑道。
蕭云恍然點頭。
“你進天師的房間,是想找找有沒有暗格、貓膩之類的吧?”老婦人摘下了那副老花鏡。
云輕輕點頭,沒有狡辯,也沒有夸大,如實道,“我在床底下發現一條秘道。”
“那條秘道是緊急逃生用的,每間房都有,當初設計時,子夜特意加上的。”老婦人解釋道。
蕭云怔住。
“我知道,你跟子夜呀一個樣,都不相信這世界上有瞬間轉移這些法術,可我相信,很相信。小七啊,奶奶我是在鬼子侵華的那個年代出生的,那時候炮火連天,餓殍遍地,國家快要亡了,我一個女孩子,難以投筆從戎,就每天都跟著我母親吃齋念佛,祈求上天憐憫這個古老而善良的民族,趕走那些喪心病狂的日本鬼子,讓炎黃子孫得以安享太平。幸好,上天有好生之德,這片大地在各路神仙的庇佑下重見了光明。不管是**打下江山,還是國民黨一統天下,我都不覺得驚訝,也不崇拜,因為我只信鬼佛,只信世間萬物一切皆有定數,鬼子逆天而行,終究是要失敗的。”老婦人緩步走到一個三角木架前,那里盛著一個玉瓷魚缸,玉體玲瓏剔透,里頭妖嬈著兩尾紅白相間的錦鯉。
蕭云沉默著。
“我老了,快要行將朽木了,人也固執,接受不了新知識,只知道一句老話:一德二命三風水,四積陰功五讀書。一德,萬事德為先。德者,得也,萬宗之源,所謂‘禍福無門,惟人自招’,無德之人,妄求福祿,何以得來?二命,人命關天。命者,命也,一字定乾坤,試問,何人能知命?孔子說,人到五十知天命,我不認同,人不閉眼,何以知命?三風水,風水居三,人力可為也。風口,既是氣場,也是磁力線。風為來,水為去,氣在藏。一言以蔽之,風水,風水,過近而傷,過遠則荒。四積陰功,及時行善。人窮,志即短,陰功者,善,富家子弟可為也。所積陰功,蔭及子孫。五讀書,讀書者,不為利,為理。古圣先賢,皆由書。讀書,明是非,無大過,無大禍。蘇家發展到今天,枝葉繁茂,靠得就是祖宗傳下來的這句古訓,別的什么無神論啊,唯物主義啊,馬克思主義啊,統統靠邊。”老婦人似乎已經知曉了蕭云的目的,一番話下來,就絕了他的游說念頭。
蕭云苦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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