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妞兒，扈王爺托人向咱家提親，是為他的老二提的。這個雖然不是長子，不能成為世子，但他也是嫡子，是皇家血脈、太后的親孫子，再加上這孩子為人誠懇，將來少不了恩蔭一個爵位的。”娘探尋地望著妞兒。
    妞兒全身僵硬，自從十四歲后，家里提親的人就沒有斷過，不說有些比爹爹地位低、有攀附之嫌的，讓娘毫不猶豫拒絕了，就這些皇親國戚和勛貴子弟，還有官居一品的權(quán)貴子弟，數(shù)量也不在少數(shù)。
    妞兒從十三歲起，就不去陸家學(xué)堂了，但以前認(rèn)識她的人，不在少數(shù)，那些家里有和她相差一兩歲的，沒有不關(guān)注陸家女學(xué)堂這幾個出色女子。
    妞兒受伯母影響，凡事不喜歡出頭，她很好地控制著，讓自己的所有都表現(xiàn)中庸。這個度雖然難把握，但她還是做得剛剛好，沒有任何一項(xiàng)比別人強(qiáng)，但也沒有明顯落在人后的。
    唯一例外的，就是這個長相，隨著年歲增大，她越來越像娘，可在眼尾嘴角，還是能找到爹爹的影子，比娘似乎多了一份嫵媚和嬌庸，有了閑靜時如嬌花照水柔美。
    很多人家都知道陳家大小姐是京城里數(shù)一數(shù)二的大美人，自忖家庭和她家可以般配的人家，自然會想到為孩子一求。
    妞兒好一會兒才從僵硬中緩和，她見娘不追問，就起身，輕輕蹲了一下，給娘道了萬福，然后往外走去，娘每次都是默不作聲，靜靜地看著她輕飄飄地走過，看著她回到自己的繡樓。
    她的丫鬟，叫蝴蝶，是個眼睛圓圓臉也圓圓的漂亮女孩·她們主仆出門，往往都是男孩子眼睛的焦點(diǎn)，妞兒因?yàn)檫@個，很少出門·她不喜歡男孩子那種熱烈的目光。
    她剛開始，不明白學(xué)堂里的崔嬌嬌、楊若兮她們，為何一有男孩子出現(xiàn)就立刻精神百倍，若是京城出名的世家子弟，她們更是矯揉造作到了極致，那動作和說話聲音，都讓妞兒覺得惡心地想吐。
    “小姐·大夫人來了。”蝴蝶低聲稟告。妞兒趕緊迎接，對她來說，似乎有兩個娘親，伯母曾經(jīng)在她小的時候，代替母親照看她，對她比親生的兒子都要好，妞兒的性格，跟這段時間的成長關(guān)系很大·所有了解她家的人都承認(rèn)，她長得極像母親，性格卻很像伯母。
    妞兒把手里抓的人偶·放到梳妝臺下的抽屜里。這還是她四歲時，陳福生給的。
    妞兒小時候，喜歡聽著兒歌入睡，剛開始是娘為她哼唱，后來，福生來了，娘有意讓福生學(xué)了很多，每次妞兒鬧瞌睡，奶娘哄不下，娘又沒時間·福生就讓鴨蛋阿姨牽著，坐在妞兒床前的小板凳上，奶聲奶氣地說唱，先是：“唐僧騎馬咚呀咚，后面跟個孫悟空——”到后來難度不低的：“車轔轔馬蕭蕭，行人弓箭各在腰······”或“黃河之水天上來·奔騰到海不復(fù)回······”他都能安娘教的那樣，說出令她喜歡的節(jié)奏，她在這種有節(jié)奏稚嫩的聲音里，安然入睡。
    那年，福生讓爺爺送到陸家學(xué)堂去了，妞兒要睡覺，娘不在家好久了，福生忽然也不在，妞兒沒了人唱兒歌，她哭了好久，奶娘和伯母哄的一身汗，她就是不肯睡。
    妞兒都能記住那事，不是她不想睡，每次迷迷糊糊時，耳邊少了什么，讓她心里不寧，她都會茫然地睜了眼，四下張望，那個小板凳不在，小板凳上的小哥哥也不在，這讓她惶恐，她心里有說不出的難過，就癟了嘴想哭，那瞌睡也就跑一遍了。
    妞兒那天的午睡，一下子鬧到傍晚，陳福生從陸家學(xué)堂回來，他當(dāng)時就拿著這個小人偶，小心地遞給她：“我四叔做的，你看像不像我？”
    陳福生的眼睛，像了他娘，很大，眼仁黑黑的，看人時，專注而熱情，妞兒接過人偶，看著人偶上的大眼睛，覺得還真有幾分像，就傻傻地對著福生點(diǎn)點(diǎn)頭。
    “今后我不在的時候，就讓他陪你睡覺吧，你給他唱兒歌，唱著唱著，就睡著了。我每次給你唱，都是這樣呢，你睡著了，我也想睡，娘把我放到外面那間的床上，我常常都不知道呢。
    “唱兒歌也能睡著啊？”妞兒傻傻地問。
    陳福生很認(rèn)真地點(diǎn)頭。第二天，妞兒躺下準(zhǔn)備睡午覺，她自己給自己唱：“五花馬，千金裘，呼兒將出換美酒······”還真的睡著了，從那以后，這個小人偶，就一直放在妞兒的枕頭邊，娘回來之后，給她做了好量偶，穿著很漂亮的絲綢衣服，摸著軟軟的，滑滑的，可是妞兒不管多喜歡，睡覺時，她還是要抓著這個木頭人偶。
    時間一天天過去，妞兒長大了，陳福生早就超過了十歲，不可以像以前那樣，進(jìn)了內(nèi)院來陪她玩。母親把妞兒送到了陸家學(xué)堂，但陸家有兩個學(xué)堂，在兩個院子里，妞兒所在的女學(xué)堂，男客是不許過來的，陸夫人很嚴(yán)厲，就是陸家人，也不得不按照陸夫人的規(guī)矩來。
    妞兒在學(xué)堂，陸家學(xué)堂除了讀書認(rèn)字，應(yīng)對禮儀，還有刺繡女紅、琴棋書畫，課程很多，妞兒最感興趣的就是寫詩填詞，再就是學(xué)畫，有一次爹爹看到她的畫，很驚訝地站著看了好一會兒，那半年，爹爹在她每次沐休時，都教她畫一個時辰，她和爹爹的畫風(fēng)很想，有時的構(gòu)圖留白都如出一人。
    不一樣的，妞兒最愛畫人物，古色古香的老宅院，兩個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