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 脫險(2/2)
喻商枝看不見溫野菜的表情,可也被這動作搞了個措手不及。
伸出去的手多停留了半刻,最后掩飾一般的,替溫野菜整理了有些亂的額發。
二人沉默了半刻,溫野菜絞盡腦汁,索性說起自己在下山時被蛇咬的情形。
“……我當時覺得腿上挨了一下,當即疼得眼前一黑,便知道不好。本以為那蛇順著草叢溜了,沒想到在里頭藏著。它跑得快,我一時沒看清是什么蛇,腿一下子就麻痹起來,我趕緊用刀割了傷口,想把毒血擠出來,然而沒幾下便喘不上氣,再后來我就云里霧里的,什么也不知道了。”
喻商枝聽罷,也就順著溫野菜的意思,努力忘掉剛才那一茬,并告知他那條蛇已經被許鵬和胡大樹帶人捉住宰了。
“是烙鐵頭,好在趕上許鵬叔和翠芬嬸拉著板車路過,二妞求他們幫忙,這才緊趕慢趕把你送回家。”
溫野菜聽到咬自己的蛇是烙鐵頭,悚然一驚。
烙鐵頭有多毒,沒人比他這個獵戶更清楚,若沒有喻商枝在,自己怕是要就此趕去見地下的爹娘。
“要不是你,我這次可就要完蛋了。”
他摸著胸口,心有余悸。
“說來也奇怪,我打獵這么多年,還從沒被蛇咬過。這是頭一回,剛趕上你過了門,說不定是我爹娘在天有靈,送你來化解我的血光之災。”
喻商枝覺得溫野菜這會兒應當疼得很,可竟還能分出心思想這些,真是讓人不知說什么好。
且這話說的,自己過了門他就遭了難,若自己不是贅婿而是媳婦,八成會得個克夫的名聲。
可溫野菜不這么想,他覺得災劫是命中注定,而喻商枝是襄助的貴人。
這等敞亮的心境,喻商枝自詡是沒有的。
他搖搖頭,對這小哥兒又是心疼又是無奈。
“少說些話,早些歇息吧。你體內的蛇毒都已排出來,再喝三日消毒飲,等腿上的傷口好了,就沒事了。”
厲害的蛇毒經喻商枝一說,好似小毛病一般,著實令人安心。
溫野菜確實也困倦得不行,聽話地歇了舌頭,往枕頭里埋了埋,起初覺得腿疼,后來倒是也迷迷糊糊地睡了過去。
一旁的喻商枝替他掖了被角,在一旁靜待了幾晌。
等到聽見溫野菜綿長的呼吸后,確認他是熟睡了,便輕聲同二旺下了命令。
二旺甩著尾巴出了門,和大旺緊挨著,一起在院子中央趴下。
它們能意識到家里的氣氛不同以往,時不時抬頭看一看,防備著任何危險。
屋里,喻商枝還在猶豫。
剛說了要分房而眠,就出了這等意外。
自己今晚要陪床看顧,但在椅子上熬一夜,似乎不太可能。
這里是正屋,床比東屋的大,他注意著些,應當也不算冒犯。
話雖如此,他也知道,溫野菜昏睡著,自己怎么做、怎么想,全系庸人自擾。
想到最后,索性不去自找煩惱。
坐在床邊一件件除了外衣和鞋襪,他小心地躺去了溫野菜身旁。
眼睛瞎著,做什么都不便,因而受了溫野菜幾日照顧。
可現在溫野菜出了事,自己能做的極少,想的卻很多。
回想過往,自己從未沒有設想過與任何一個人結成家庭,相濡以沫,乃至誕育后代。
最早也被哥兒這顛覆認知的存在震撼過,不過因他明了自己是喜歡同性的,這件事反而不重要。
現在若把溫野菜放在“伴侶”這個位置上,似乎還是覺得有些奇怪。
可仔細想來,他或許已不排斥與溫野菜一起生活。
乃至會為了他的一句話,為未來某一日的出行而產生期待,更會因他受傷中毒,惶惶難安。
夜幕之下,月光皎潔,但與眼盲的人無關。
又是一夜,他睜著沒什么睡意的眼,和眼前的黑暗默默對峙,梳理著如亂麻般的心緒。
***
三日過去。
溫野菜被喻商枝按在屋里養傷,養到最后,只覺得快在家里憋瘋了。
好不容易熬過前三天后能走動了,他就迫不及待地拿起喻商枝換了竹杖后,棄之不用的木棍,一瘸一拐地轉來轉去不消停。
唯一閑下來的時候,便是坐在門檻前端著針線筐縫錢袋。
恰趕上蘇翠芬在外頭喊門,道是將幫他們抓的藥送來了。
因上回溫野菜買的七副藥已喝完了,又該補新的。
溫野菜去不了鎮上,只得拜托了每日去鎮上碼頭做工的許鵬捎帶回來。
蘇翠芬進了門,放下藥包,第一句話便是:“上回那烙鐵頭的蛇膽已拿去鎮上賣了,孩子他爹特地讓我謝謝喻小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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