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浣溪沙:松山獵場(1/3)
將軍府的盧小北是鳳棲梧的舊部,自原主下了獄,便一直跟在宮云息身邊效力,這么多年來六司事務摸得很熟,支使起來倒跟其他兩君手底下的銜令人差不多。
盧將軍去年輪崗駐兵北方邊境,上個月方從紅林泊回來,誰知今兒一早被窩還沒躺夠,就被床頭子淇那張俊臉驚下了床。
直到自己衣衫不整睡眼惺忪地被拖到宮府的那一刻,盧小北才真正相信,平日里兢兢業業的東陵君,這次是真的要翹班了。
而且,還是跟延陵君一起。
趁著宮云息回沐風堂收拾卷宗的功夫,他走到始作俑者的馬前打了個招呼。
“敢問延陵君,是要去哪里打獵?”
“松山。”
“松山荒郊野嶺渺無人煙,末將看延陵君沒帶搭帳篷的家伙,難道是晚上就要回來?”
……
“那也不對啊,”
他又仔細瞧了瞧馬背上沒扎牢的包袱,
“既不過夜,大人帶這么多火折子干什么?難不成,大人是要……”
他很懂行地在宮云息過來之前閉了嘴,因為顏青平正居高臨下地瞇起眼睛,把食指抵在唇上,對他比著一個噤聲的動作。
看出來沒關系,講出來,就不好玩了。
————————
松山離王城不近,騎快馬也要一個半時辰。
他們進山的時候已是晌午,馬蹄濺起的塵土卷著暑氣漸漸蒸騰上來,漫出一片耀眼的金白色的煙塵。
人道松山夏林蔥郁,冬雪綿綿,小有山雞野兔,大到猛虎云豹,品類豐盛,應有盡有,怎么著也要獵它三天三夜才當盡興。
可這倆人口口聲聲要來打獵,卻十分默契的,一張弓也未背。
跟十幾年前來松山的時候一個樣。
那時候松山的名聲已不大好,街頭巷尾傳著很多鬼怪故事,是家長們決計不會讓孩子去玩兒的地方。他倆每次,也都要趕著師父閉關代宗師打瞌睡的機會方能入山一趟。
打馬偕游放歌縱酒倒也罷了,獵是不敢真打的。真要獵著什么了不得的活物背回天息門去,怎么解釋?
只是堂堂三君,翹班野炊實在不好聽,打個打獵的旗號,多少能比野炊聽上去厲害那么一點兒。
山道荒棄多年,早已看不出往日模樣,只在長勢驚人的野草和老藤之中,留下些勉強容得馬蹄通過的空隙。
一路波折行至山頂,等到拴上馬架好柴再點著火,飯點兒差不多也就到了。
春秋劍在世上活了千八百年,跟著顏青平出生入死了千八百次,大概從來沒想到,自己有一天,會被拿來煎魚。
松山久未見客,水潭里的魚個個肥美異常,在這一方荒涼池水里游了一輩子,早就活得不耐煩,看見來了食客爭相冒頭,一扎一個準。
春秋劍又是寬口雕花精鋼淬火,架在火上雙面煎魚再合適不過,凹凸不平的花紋還能把魚皮燒灼出深淺不一的口感。
淺處焦酥,深處細嫩,想來她會喜歡。
顏青平坐在火堆邊兒厚厚的陳年舊葉上,手里握著幾根穿著鮮魚的樹枝。那幾條魚方才還在水池子里搖頭擺尾作威作福,不過盞茶功夫就被他刮鱗剖肚,脊背劃口,又塞上提味的香茅。
出神入化,一氣呵成。
宮云息雙臂抱腿坐在一旁圍觀全程,不可謂不羞愧。
明明十幾年前都還是魚撈不著火生不起只能面對面啃干糧的白脖兒,而今人家已經連殺帶宰能煎能煮,自己卻還只會扛著斬風月在一旁來來回回瞎轉悠,磨嘰了一個時辰,一條小蝦也沒撈上。
“顏先生,有什么我能幫忙的嗎?”
她在火堆旁蹲下身子,看著橙紅火光里那兩條卷邊泛油的魚,低聲問道。
“有。”
顏青平轉轉手里的樹枝,抬起眼睛看著她,
“我頭發快被火星燎著了,你幫我束一束。”
擱在平日,束頭發這樣的請求,是斷斷不能答應的。
萬一被好事的報樓先生看見,寫進報里貼在各大酒館的墻上,要她怎么說得清?
可而今這樣的情形,充饑的魚在他手上,照明的火折子在他手里,連松山埋酒的地方都只有他曉得,也只好委曲求全,幫他束一束了。
她在他身畔尋了個位置坐下,伸手撩起他散在肩上的頭發,又香又柔順,像握著匹溜光水滑的黑玉錦緞。
“先生……束頭發的帶子在哪兒?”
她空出一只手,伸到他面前討發帶。
“我腰上有一根。”
顏青平說著,自證清白般抖了抖兩只手里的樹枝,
“沒手拿了,宮小自己取下來吧。”
她懸在半空的手,滯了滯。
猶豫了很久,才慢吞吞地向他腰間摸去。
她的動作很小心,輕輕柔柔的,像是只小貓爪子似的在他腰上抓。而那又實在是根很長的發繩,在他腰上纏了整兩圈,盡頭處還綴著一個穗子,摸上去涼涼的,像是什么金銀玉飾。
很不好解。
手臂會蹭到他的胸口,熱熱暖暖,一跳一跳。
她解了很久,腦袋不得已地挨近他的肩頸,說是幫人束頭發,
『加入書簽,方便閱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