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一百六十八章:晚上好(1/3)
事實證明,晚高峰的13號線上,東直門方向的乘客確實比西直門方向要多得多,路明非的計算是沒有錯的,當地鐵駛過上地站之后,無論是站臺上候車的人,還是車廂內乘客的數量都開始進行銳減。
軌道走廊籠罩的亮著白燈的站臺上等候的人已經不再像是之前的站點那樣人潮人海,向著拱形建筑的玻璃外看,BJ的天空也完全黑了下去。值得一提的是13號線并不是全程都在地下隧道行駛的地鐵線,相反,越是向西直門的方向行駛,大部分的線路都是行駛在地上。
鐵軌兩側密排的接觸網外的兩側都是稀稀拉拉的綠植,更遠一些就是黑夜中屹立的樓房建筑,因為夜色的原因只能看見一些輪廓,挖空這些輪廓的是每家每戶點亮的燈,那些大樓就像是水晶的制品,美麗但脆弱,街道上亮黃色的路燈照亮的一排排亮著紅色尾燈的車流,繁華中因為距離又帶著一種異樣的冷清。
陳雯雯左手輕輕地摟著大腿上男孩的頭,右手搭在他的背上,不知是什么原因,她能感受到男孩的心跳,那絕非是正常的心跳,健壯有力,心率卻慢得驚人,每一次跳起的顫動都從皮膚上傳遞到她的全身。
與此同時彌漫起的是一股可怕的熱量,她感覺自己懷抱的不是一個人,而是一團正在燒紅的煤炭,那灼熱的溫度一點點地升起,讓她的下肢發熱發燙直到略微麻木,但饒是如此她也沒有吭聲,咬著嘴唇呆呆地望著地鐵窗外的那些或冷白,或溫黃的一閃而逝的燈光,看得有些發神,思緒神往飄零。
陳雯雯記得自己在選擇去看心理醫生之前,自己在北大心理學系的一個朋友和她說過一番話,大概意思是如果人發現自己的心理出現惡化問題,其實不是人本身生病了,而是因為那人所處的周遭的環境正在潛移默化地發生惡劣和病變。
以那位心理學系朋友的理論來看,究其根底,人的心理只是正常合理地反應出了周身環境,如果勸他們去適應環境調解自己,無異于是在讓他們向自己所處的錯誤的環境妥協。但真正需要改變的是周身的環境而非是去執著于改變自己——在毒氣室里戴氧氣面罩和聽歌、織毛衣,尋找不同的興趣愛好來放松自己,怎么想都很可笑。
她覺得自己病得很厲害,她早就敏感地察覺到了,自己周圍的世界出現了變化,她嘗試著去拒絕這種變化所給自己帶來的影響,但她失敗了。
于是她逐漸明白了,一切都不會變好。
如果你在身上看見了火星,那就去撲滅它,如果你做不到,那就只能看著火星一點點地燒焦你的皮膚,將伱整個人變成火炬。那些隨之而來的痛苦,如蟻群噬咬的折磨也是遲早的事情。所以著火的人會瘋狂地奔跑,張牙舞爪,并非背后的火焰賦予了他們多大的痛楚,而是他們清楚到最后自己的結局是多么的慘烈。
陳雯雯之所以會惶恐,大概只是在恐懼那些必定會到來的痛楚和磨難,無數個夜晚目睹著那些變化的到來,那些如噩夢的東西一點點地侵蝕著她的內外,警告她災難和壞事即將到來。所以她會選擇求助,選擇去看心理醫生——死到臨頭的人總需要一些聊勝于無的慰藉。
可現在,災厄即將到來的眼下,她心中的那些折磨他的恐懼卻漸漸消融了,取而代之的是心安和平和。
因為機緣巧合下,或者也是命運的必然,她提前見到了那些磨難和痛楚真正地落在一個人身上后的模樣。
他本該瘋狂,心如死灰,又或者性情大變。
按照他以往的性格,他應該比自己還要脆弱,和自己一樣痛苦到發瘋。
但到頭來,他卻坐在自己身邊,一臉慘兮兮的模樣卻還不忘安慰自己,一切都會變好的,事情總會變好。
這么比起來,她的惶恐和終日郁郁難安就像是杞人憂天的笑話。而她卻意外地并不覺得這種笑話很丟人,反而是強烈的安心,他的態度,他的玩笑,都像是在告訴她一件不爭的事實,如是他所說的話那樣,你恐懼的事情并不大,我能處理,我來處理。
遇難的人,無助的人總希望有人告訴她,災難并不可怕,如是醫院的同伴輕松地拍著你的肩膀告訴你,放心了,我和你遇到過一樣的事情,只是一場小病,看完醫生我們晚上去吃肯德基嗎?今天瘋狂星期四買一送一誒。
像是他會說出的話。
這反倒是讓陳雯雯總感覺每一次相遇,他都在成長,唯一原地踏步的只有自己。
青春的風曾經將她高高吹起,沐浴陽光和微風,后來又把她無情地摔在地上,枯葉和枝條刮過她的面頰。明明來到自己面前的他可以俯身撿起自己,而自己往往也難以開口去問候,但他卻還是跟以前一樣,意外地說睜大眼睛笑嘻嘻地說好久不見(其實路明非的笑更多的可能是不自覺的呆笑,但在陳雯雯的眼中卻蒙上了一層別有意義的濾鏡。子非魚。)。
感動嗎。可能些許。
但更多的還是不知所措的惘然。他坐在街邊和自己說話,將過去的不快置若罔聞。曾經說是和解,但芥蒂總還是芥蒂,那是殘留在皮膚上永遠不會消除的疤痕。人與人的感情也是如此,如果留下了瘡疤就意味著永遠沒有破鏡重圓的可能,那一條裂痕再怎么去用粘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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