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回:不識情深生嫌隙(1/2)
?他聲帶含糊的輕唔一聲,撇過臉不敢看我,伶俐的拆了手側的包袱,將其內包裹的一套簇新的白藕絲對襟仙裳,紫鵑翠紋裙展開在床,垂眸忐忑的道:“我不識你慣常的尺寸,只是比對沈府中與你身形相當的丫鬟,你看看可是合適?”,待臉色平復,又指了指其中的那雙紅鴛鳳嘴貢緞闊口軟底繡花鞋,婉婉的勸道:“你腳上有傷,便換了這雙平底鞋吧,走路才更舒適些!!!我喚了沈府的兩個丫鬟在樓下候著,屆時讓她們隨同小轎送你回府,也省的旁人起疑!!”。
我鼻尖一溫,有無盡的暖意自心尖升騰直達五臟肺腑,垂頭斂下翻騰的滾滾情緒,才抬眸湛湛的笑著看他:“你這樣為我考慮的事無巨細,倒叫我不知該如何謝你了”,看他宛自戀戀不舍的緊攥著我的手,似是連羞赧都忘了,我不免有了些許悸動,也不知下次何時能再見,只是抿唇笑著安撫承諾道:“你只管放心,待我這腳傷好了,便借口到宛姨府上長住,若成了咱們便可時時見面了!!”。
“恩,四爺府內不比尋常,你自己也要當心,若有什么不妥,亦別忘知會我”,他留戀的瞄一眼我,見我溫順的點頭應是,也不再耽擱踟躕,捧了銅盆任我洗面綰發,只待收拾妥帖,這才遣人喊了沈府丫鬟攙我下樓,自己卻已是早早的躲開。
沈府的軟呢小轎行的飛快,不及片刻便拐至四阿哥府后的小巷內,從二角偏門入府,在素日慣常停轎處止住。纖云,弄巧早已是守候多時,見是我忙上前替過沈府丫髻攙我下轎,打賞了轎夫,丫鬟任他們離開。
我見她二人面色憔悴蒼白,眼角青暈橫生,顯然是一夜未睡,不免心生愧疚,忙笑道:“也怪我昨日使性子下轎步行,白白讓你們替我擔心一夜!!!”。
“小姐以后想必再也不敢肆意妄為了吧”,纖云搖頭苦笑著戲謔,眸子里有莫名的情緒涌過,“卻也是我們失職,竟把沈府這么大的去處給忘了”。
正說著,卻見從府正門的方向拐來一青頂方轎直直行來,四阿哥的隨侍小廝跟隨在旁,我和纖云她們避閃不及,只得在側垂首等候,轎身穩住傾斜,小廝上前打簾,四阿哥提著袍腳垂眸下轎,冷漠的視線上揚掃過我時輕微一頓,狹長冷清的眸子中有焦慮,有悵然,有失落,有疲倦紛涌而至,其內微不可察的內疚只看得我心中警鈴大作,頓時便有不好的念頭浮現在腦間。
作勢免了我們行禮,他略微憐惜的瞥一眼我的傷腳,疲倦嘶啞的嗓音有著淡淡的薄慍,“怎么傷成這樣還要攙著!!!”,輕斥一句,亦不忘側頭對著身旁的小廝冷聲吩咐道:“去找人抬條藤屜子春凳過來送她回院!!”。
小廝低應一聲,快步離去,我忙出聲道謝,他已是頭也不回的負手大步離開。
有御醫看到安昭贈與的傷藥贊不絕口,開了湯藥只囑咐我安心養病。日日擔心會前來尋釁滋事的九阿哥一時之間也是毫無訊信,或許是在他那場七夕的試探中我僥幸過了關。手腳被困,我性子也漸漸安穩起來,對四阿哥那日復雜異常的神情撇去不理,只是心中若有若無的想法緩緩形成,直到幾日之后我翹著傷腳在廊檐下,看著夏末的日光打發無聊,恰逢十三阿哥前來探看慰問,一切的底細才慢慢展開。
纖云捧了寶石藍白霏織絲鋪就的軟椅便施禮退下,十三阿哥面上帶笑撩袍落座,慵懶的伸了腳上的蓮青緞面紅底百花朝靴搭在身側的檐欄上,一臉的幸災樂禍。
“哎呀,能逗得十三爺如此開懷,奴才的這皮肉之苦只怕也值了”,我懶散的橫他一眼,捏了手中的宮綢團扇遮了臉,語聲嬌俏的笑著嚷道。
“你這樣說,可就讓我沒有立足之地了”,他不以為然的挑眉戲謔回答,自袖兜中取了一明黃宮綢做塞的纏枝牡丹彩繪的白瓷瓶探身擱在我面前的檐欄上,“我是特意為你送了傷藥來”。
“有勞十三爺掛念我”,我提了扇子悠悠的扇了幾扇,半真半假的出聲溫言道謝,閑聊了幾句,我話頭一轉卻是私語低聲問他,“七夕那日宮里可是有事?我看四爺這幾日神色很是疲倦!!”
他淡淡一哂,連挑起的眉角都生生帶出了不屑,“有灑掃的小廝在淳答應的宮中撿到了九哥的繡香囊,皇阿瑪大怒,罰了他半月的禁足,他想必一時是難以脫身”。
他話語微帶安撫,對我的問話沒有絲毫的疑慮,顯然對我那日的遭遇已是了然于胸,我心緒一轉,緩緩的苦澀漫上心頭,遮了宮扇將臉上的情緒全然掩去,依舊懶散的就著詩詞與他聊著平常,直到透過扇縫窺到他眸光微闔,神情分外的輕松,猝不及防之下突然出聲問他,“四爺對七夕奴才的反應可還滿意么?”
他吃驚之下臉上的情緒來不及遮擋,隨著驚愕,詫異,內疚,愧謙,自責的一一浮現,猶如森然鋒利的冰棱只刺得我心冷如鐵,我緊捏著青玉扇柄的指尖毫無半點血色,看著夏末冰涼沁心的微風吹亂了我未綰的發絲宛自陷入默然,一時之間從未有過如此的無助屈辱和不堪,心中氤氳的對四阿哥唯一零星的好感也全然消殆。
“無情最是帝王家”,以為自己唯一可以仰仗依靠之人,原來才是整件事情的始作俑者,我所謂的感性和自作聰明全然成了一場笑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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