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8章 把酒夜談(1/2)
廳堂里早亮的燈火,照著秀發低挽的女子洗盡鉛華的一張如玉容顏。
映入燭照灼灼,那雙眼睛似乎不再如往常一般清寒,帶著顯而易見的疑惑,從面前豐盛的膳桌,移向隔桌而坐的男子,也已經換下了出門時穿著的大袖錦氅,甚至連夾衣都一并除去,身上只套著件圓領緊袖單衣,薄綢質地,不帶一絲雜色的玄黑,顯得肩寬腰緊,可在這嚴寒之季,這樣的衣著顯然有些不合時宜。
好吧,十一娘承認自己不是在詫異晉王殿下的衣著——已經聽江迂特意提醒過了,殿下身康體健異于常人,不懼冷而懼熱,雖說這間廳堂里未設地暖,但因為不遠處放著一只炭鼎,這樣的暖意對十一娘這類常人而言,大約也只適應減去一件厚氅,可對晉王而言,也許過于躁熱了。
她詫異的是殿下仿佛真要與她把酒談心的架勢。
車上的故作暖昧倘若只是為了迷惑耳目,如今已經回到了晉王府,王妃居處十分“安全”,大無裝模作樣的必要。
那么殿下這是真要與她“觥籌交錯”了?
“據瑩陽阿姑說,王妃甚好這杯中之物,并有千杯不醉之量?”那修長的手指間,把玩著一只青玉杯,杯子里的酒已經喝得干干凈凈,賀燁一只手臂橫擱在豎起的膝蓋上,眼角微微咪起,斜睨著十一娘面前滿滿一杯美酒。
看來阿姑今日那番訓導十分嚴肅,殿下這是真真郁懷了。
十一娘不由有些小小的歉意,只因從始至今,賀燁對她都頗為善待,奈何她的親長們都極護短,尤其柳少監與瑩陽真人,都認為賀燁并非良人,遲早會讓她受委屈,難免用言辭擠兌,少不得警戒教訓,十一娘甚是理解晉王殿下的有口難言。
于是便舉起酒杯,稍稍用袖子一掩,痛快地一飲而盡了。
“這酒不錯,是郢州富水?”
賀燁本是用這話作為開場白,這下當真有些奇異了:“王妃好厲害。”
扯著嗓子把江迂喊了進來,故作神秘地貼著耳朵吩咐一番,江迂點頭哈腰出去了。
未幾,碧奴與阿祿便見幾個小太監捧來七、八壇酒,兩個婢女都興奮起來。
把江迂拉去一邊,一連聲的追問——
“殿下與王妃可正相談甚歡?”
“既有美酒佳肴,應當不會是又談治政之事了吧?”
“殿下往常可曾與女子對飲過?”
“呀!殿下莫非是想將王妃瀼醉?”阿祿掩著口,一雙眼睛全是笑意。
“王妃酒量可不普通,殿下未必比得過。”碧奴儼然認為晉王的法子行不通。
江迂也是滿面春風:“殿下吩咐讓我送上七、八種酒,當然是要與王妃開懷暢飲,殿下也不是從未與女子對飲,可都是為了逢場作戲,原本可沒這喜好,就說秦孺人,入府多久了,也沒這榮幸呢,這時殿下又不需掩人耳目,看來是真真酒逢知己了!”
廳堂外的三人興奮不已,廳堂里的晉王殿下瞪大了眼睛,這才真正相信了王妃不但海量,并且對各色佳釀知之甚深,一杯下去,不用猶豫便能準確報出酒名產地,這本事,非常人能及,至少自己是絕對做不到的。
一時興起,兩人便當真觥籌交錯,飲得好不盡興。
喝著喝著,十一娘也不再拘束了,改跽跪而成趺膝,雖是面色不變,櫻唇卻憑添一抹艷麗,一雙眼睛也灼灼發亮,話題已經游離萬里,不知為何說起了謝瑩“創始”的擊角,稱贊這玩法的確新穎,比擊鞠更加安全,適合女子玩樂。
晉王殿下對這溫吞的游戲仍然不感興趣,只因十一娘忽然提起謝瑩,倒讓他想起一件事來:“王妃博覽群書,可曾見過古書記載有這樣一個大國,說是在海外,以法治國,連君帝也受律法約束,若有人犯法,君帝不能直接判罪,更不能將無罪者處死,若犯死罪者,君帝亦不能赦免,此國律法講究眾生平等,小民冒犯君帝不為觸律,男子不能納妾,姻緣一事可由男女自主,不需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亦無奴婢之說,更無尊卑等級?”
十一娘眉心一跳,意識到謝瑩所說應當是她原本所處時代的規則,但當然不能直言:“恕我孤陋寡聞,從未見過有此記載。”
“我就說嘛,定是謝六娘信口開河,她言道以法治國之事我還甚感興趣,只她不過一語帶過,我見她呼奴喚婢往常最重尊卑之人,應當并不贊成什么眾生平等,倒是甚為推崇男子不能納妾,尤其婚姻自主,似乎是在暗示本王,可以違逆太后之意,堅持娶她為妃,并拒絕納妾。”
十一娘:……
婚姻自主的確有些“悚人聽聞”,從古至今,這事可都得講究父母之命,便連九五之尊,凌駕禮法之上,也多少會受限制,妃嬪雖可由自主擇定,絕大多數在冊封皇后時也不能隨心所欲,十一娘實難想象謝瑩所處時代,姻緣可以由男女自主,不過男子不能納妾倒是一件大快人心的事。
“我那時便問謝氏,倘若真有其事,要是男子始亂終棄,想要休妻豈非再不用尋‘七出’為借口,無論婦人是否為翁姑守喪,也不管是否有所娶無所歸,是不是前貧賤而后富貴,既然講究自主,只消一句移情他人,豈不是就能和離?”賀燁似乎當真深思熟慮過這個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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