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6章:繁華過后成一夢(二)(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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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在此處用晚膳?云承蹙眉,有片刻猶豫:“這恐怕不妥罷?既然誠王已親自開口留人了……”
出岫輕輕搖頭,面無表情提筆再寫:“現下告辭。”
按理說出岫一直是識大體、知禮節的人,為何今日會轉了性子?莫說聶沛瀟是她的救命恩人,即便單看誠王的身份,云府也該留下用膳。
云承正有些疑惑,但見出岫又寫道:“改日攜重禮登門道謝即可。”
見此一字,云承也只得點頭,他向來敬重出岫,自然不會違背她的意愿:“好,我這就去向誠王告辭。”言罷又看向竹影,命道:“母親這里有我和玥菀,竹影叔叔去咱們私邸安排一下,今晚就住過去。”
“是。”竹影爽利地領命而去,玥菀也開口相問:“夫人,您可有衣物需要收拾?”
衣物?出岫搖了搖頭。她從船上逃出來時身無旁物,就她最近這幾件衣裳,還是聶沛瀟新給她添置的。
玥菀見狀,遲疑片刻終還是再問:“大小姐她……”
“她留在此地,二姨太會前來照料。”出岫如是寫道。
云承與玥菀見出岫面色不善,一副不愿多提的模樣,便也不再追問。云承想了想,又道:“母親,您同我一起去向誠王告辭嗎?”
“不。”出岫張口做了個口型,僅用一字回絕。
出岫的反常令云承隱隱有些擔心,他總覺得這幾日發生了什么,可又不敢多問,只得按照出岫的要求,前去向聶沛瀟告辭。而聶沛瀟知曉這是出岫的意思,很是意外,更隱隱覺出一股反常之意,連忙與云承一并返回前廳。
“你要走?”聶沛瀟顧不得在場其他人,直白相問。
出岫輕輕點頭,微笑著提筆寫道:“承蒙殿下援手相救,妾身感激不盡。威遠侯夫人暫托您照料,明日妾身會送二姨太前來。”
聶沛瀟見字深深蹙眉,總覺得出岫話里有話,她這兩句寫得異常諷刺,尤其是“妾身”二字。他原本以為,經過昨日之后,他們更親近了,可如今發現不是……
聶沛瀟想出言挽留,一時又想不起什么借口,只好道:“那首曲子,我還沒與夫人琴簫合奏呢!”
出岫莞爾,微微傾身,蘸墨在紙上將那首曲譜默記下來。她只改動了其中一處,是在結尾,將最后一個悠揚的尾音,改得壓抑而又低沉。出岫寫罷之后又看了一遍,確認無誤才將曲譜遞給聶沛瀟,又取過另一張紙寫道:“琴簫合奏不必了,曲在心中,多謝殿下。”
聶沛瀟先看了一遍曲譜,又看了看出岫那張字,心里霎時沉到極點。也許他唯有在音律上,才是與她心意相通的,出岫只改動了一個尾音,他已猛然明了其意——出岫是借用曲譜來拒絕他的追慕,徹底地拒絕!
事實上,九年前聶沛瀟在賦下《朱弦斷》時,最后一句“世間再無癡情事,休教仙音淚闌干”該是低緩遺憾的語氣,用壓抑低沉的降調最為合適。可出于私心,他在為《朱弦斷》譜曲時,刻意用了一個悠揚的音調結尾,想要訴說柳暗花明之感,暗示他與晗初能夠再續前緣,“世間還有癡情事”。
顯然,出岫讀懂了他的初衷,便改動了最后一個音調,來為她與他的故事劃上結尾。至此,他才終于明白過來,出岫為何執意要離開,甚至連一頓晚膳都吝嗇留用……
百般心思,千般深情,絞盡腦汁去接近她,卻還是不得其法。聶沛瀟不禁在心中暗道,是因為云辭?還是沈予?她昨日明明還好端端的,今日為何突然拒人于千里之外?
而且,按照出岫的性子,既然連累云想容受了奸污,便該對她照料到底,為何又中途轉意,甚至要將她舍在此地?
聶沛瀟知道,倘若今天不問出個結果來,自己絕不甘心。但若是直白相問,反而會適得其反,將自己與出岫的關系鬧得更疏遠。斟酌片刻,他唯有婉轉地道:“煙嵐城積攢了不少公務,既然你走了,我亦該回去處理……威遠侯夫人留在此地,不大合適了。”
聞言,出岫唇畔勾起一抹似笑非笑,好像還摻著些許諷刺與失望。她的清眸明明柔和,卻偏偏帶著犀利的魔力,能洞察到人心的最深處。
聶沛瀟被這目光看得一陣心虛,忽然就想起了昨夜所發生的一切,他昧著良心與云想容聯袂算計,算計情、算計愛,最終也將他自己算計了進去……
電光火石間,他突然明白過來,為何出岫今日會困乏補眠,在屋子里整整睡了一下午——必定是她昨夜沒睡好!而這意思是……她必定聽到了什么,亦或者猜到了什么!因此,才這般冷處理!
“出岫……”聶沛瀟張了張口,想要開口解釋的話卻卡在咽喉處,仿佛此刻他也失了聲。
出岫則未再多說一句,盈盈俯身微笑見禮。云承也適時笑道:“多謝殿下,我們這便走了,改日返回煙嵐城后,定當備上薄禮登門致謝。”
聽聞此言,一種支離破碎的疼痛感瞬間將聶沛瀟心中占據,此時此刻,他無顏再說些什么,唯有保持沉默;而一直一言不發的馮飛在旁目睹一切,亦是嘆息不止,他覺得雖然出岫夫人沒說出決絕之語,但這一次,主子的的確確該死心了。
愛到不能愛,聚到終須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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