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紙上風月覓知音(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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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末的風飄云動皆有些慵懶之感,湛藍的天空映照在與世隔絕的東苑里,更添了幾分愜意氛圍。陽光透過窗戶淺淺地灑進書房之內,早已失去原先的灼烈,只余下綿暖光輝。
猶如云辭的清淺眸光。
晗初坦然地與之對視,思緒仍舊停留在“出岫”兩個字上。半晌,好似忽然想起了什么,才從袖中取出一張紙團,展開奉至云辭面前。
紙上是一首長詩,題為《朱弦斷》:
“風月滿客錯觥籌,常聽逢迎與嬌嗔。
忽聞美人香魂殞,四座公卿倏嗟嘆。
遙想妃瑟環鳴聲,迄今繞梁動婉轉。
流水落花傳湘浦,芙蓉泣露笑香蘭。
玲瓏七竅當如此,衷腸一曲斷巫山。
人心重利多輕賤,萬籟寂寥浮世難。
吾自緣慳琴簫合,君赴九霄彈云端。
世間再無癡情事,休教仙音淚闌干。”
詩的末尾還有一句小注——“醉花樓驚聞晗初香消玉殞,感懷而作。”
云辭對著這首詩細細讀了一遍,嘆道:“雖然平仄不甚押韻對仗,但勝在真情實感,也算一首好詩。”
言罷他又呢喃出口小注里的那個名字,看向一直立在書案旁的晗初,問道:“晗初可是個青樓女子?”
晗初默然點頭。
云辭見她面有戚然之色,有些疑惑:“你想說什么?”
晗初沉吟一瞬,指了指那個“慳”字,無聲相詢。
云辭立時明白過來:“這個字念作‘千’,表示缺乏之意。”
晗初臉上有些動容神色,又朱唇微啟,默默說了三個字:“小侯爺?”
云辭搖了搖頭:“子奉習的是魏碑,字體蒼勁峻逸;這首詩寫得云雷變幻,應是草書,并非子奉所作。”
他又垂目掃了一眼手上的詩,繼續道:“更何況這上頭寫著‘吾自緣慳琴簫合’,但據我所知,子奉不會吹簫。”
晗初聞言,面上閃過一絲失望之色,再度沉默起來。
云辭見狀又解釋道:“其實子奉雖然風流,倒也不算是文人雅士。他功夫不錯,若非文昌侯愛子心切,想必早就送他去軍中鍛煉了。聽聞統盛帝很欣賞他于軍事上的見解,才收了他做螟蛉之子。”
云辭說完,卻見晗初仍舊怔怔看著自己手中的詩,便笑著遞還到她手中:“你們這些姑娘家都是傷春悲秋的,從前淡心看話本子也要哭上兩三日。不過我看這首詩所寫,也委實是一樁才子佳人的憾事。”
晗初卻沒有聽見云辭的話,仍舊兀自垂眸,心思早已轉移到這首《朱弦斷》上。
這詩既然不是沈予所作,又會是誰?晗初想起昨夜沈予的無故惱火,他還提起赴宴時遇上了赫連齊。
但晗初可以肯定,這首詩并非赫連齊所做。她跟了他半年之久,也算對他有些了解,赫連齊雖雅好音律,但并不擅長樂器。
晗初的心思轉了幾轉,到底還是尋了紙筆,對云辭寫道:“京州城里哪家子弟擅簫?”
云辭看了一眼晗初的問題,坦誠回道:“我并非京州人士,也甚少與公卿世家來往,并不知曉。”
話到此處,他腦海中又蹦出一個名字,便淺笑補充:“不過南熙九皇子擅簫,倒是天下皆知。他名為‘聶沛瀟’,還當真是日日佩簫,從不離身。”
九皇子聶沛瀟?會是他嗎?若晗初沒有記錯,她掛牌那日,九皇子是化了名去捧場的,還曾對自己勢在必得。可當時她滿腹心思都在赫連齊身上,便執意選了那人做入幕之賓。所幸九皇子也很有風度,并未以權勢相逼。
此事迄今已時隔半年之久,晗初也再沒有聽過九皇子之名。難道昨夜沈予帶回來的這首詩,會是他所作嗎?
罷了,還是不去想那作詩之人了,左右如今“晗初”已死,她已是“出岫”了。
想到此處,晗初不禁低眉再看手中的詩。
“風月滿客錯觥籌,常聽逢迎與嬌嗔。”不知為何,看到這一句,晗初竟是感受到了作詩之人的空虛,想必那人也知曉,公卿之間的消遣往來大多是虛偽逢迎之事。
晗初忽然很想聽一聽云辭對這首詩的見解,便再次提筆寫道:“想請您對此詩品評一番。”說著又將詩遞給云辭。
云辭并未拒絕,接過詩道:“‘流水落花傳湘浦,芙蓉泣露笑香蘭。玲瓏七竅當如此,衷腸一曲斷巫山’。這四句算是對晗初琴技的極高評價,能引人無限遐想。”
云辭仿佛是隨意品評,卻又不乏認真:“不過要論真情實感,還是最后四句。這活脫脫是個知音人的形象,也將晗初的琴音奉為了仙音。”
“吾輩旁觀者讀此詩,都是嗟嘆不已。若是晗初仍在世,想來必定大為動容。”云辭最后對晗初嘆道:“你且看著,此詩日后若是流傳出去,最后四句必定被世人奉為佳話。”
他兀自品評完,又笑問晗初:“你喜歡哪一句?”
晗初回過神來,見云辭的眸光澄澈如泉,帶著兩分深淺波光,不知怎得,竟使她心中漾起一絲異樣。她怔了片刻,才想起云辭的問題,纖纖柔荑便指著紙上其中一句——
“人心重利多輕賤,萬籟寂寥浮世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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