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紙上風月覓知音(2/2)
。”
知曉晗初的答案,云辭稍稍蹙了眉,打量她的目光也帶了幾分若有所思。
晗初坦然地迎上云辭的目光,嘴唇微翕,說了句什么。
云辭看懂了,她說的是:“倘若晗初在世,也會選這一句。”
對一個青樓女子而言,確實如此。云辭贊同地點頭:“如此說來,這作詩之人倒當真是晗初的知音了。”
是呵!的確是她的知音呢!一語戳中她的傷口,鮮血淋漓,慘不忍睹。
晗初自問若是出身高門的大家閨秀,必定不會遭人玩弄唾棄。即便她是個良家的平民女子,也能與夫君做到舉案齊眉。可偏偏自己出身于煙花之地……
人心重利多輕賤,萬籟寂寥浮世難。這句話說得實在好極。尤其是出自公卿子弟之手,便更為難得。
雖說往事不堪回首,可看到這首詩,晗初多少也感到一絲安慰。想來此生是無緣見到這個作詩之人了,即便日后見到了,縱使相逢應不識罷。
想著想著,晗初只覺眼眶有些腫脹,鼻尖也傳來些微酸澀。她攥著詩的手漸漸收緊,一并收起的還有她支離破碎的心。那顆心已被風月場上的輕浮人情踐踏得徹徹底底。
晗初吸了吸鼻子,默默將這首詩珍之慎之地收入袖中。她這副小女兒模樣落在云辭眼中,換來他一句安慰:“人生本就苦短,何須再為旁人的苦楚來自憐自傷?”
晗初聞言看向云辭,一雙水眸已是隱泛淚光。
云辭猶自以為晗初是如同淡心那般,見不得癡兒女的生離死別才如此傷感。
他輕嘆一聲,耐著性子勸慰她道:“倘若晗初在世,也換不來這首《朱弦斷》。正是她香消玉殞,才贏得這位知音。可見世上一切凄美之事,都是人命與血淚凝成,故而一想,沒有也罷。”
聞此一言,晗初再次默然。是啊,若要當真一死才能換來一個懂她的人,晗初寧愿獨自活著。
她從不是傷春悲秋的小女子,自琴兒死后,她已愛惜生命勝過一切。
云公子說得的確沒錯——“世上一切凄美之事,都是人命與血淚凝成,故而一想,沒有也罷。”那夜她憤而沉琴之舉,不正是應了這句話嗎?
至少從這個程度上看,云公子也算是她的變相知音了。只是這份知音之情,云公子給的是出岫,而并非晗初。
如是一想,晗初便更為唏噓不已,遂再次執筆寫道:“這世上能尋到一雙相知之人,也算奇跡。”
她寫這句話時,是用盡了全副心神,過往的悲歡離合、風光失意,好似都飽含在其中,也算為過去那一段經歷做個道別。
“奇跡……”云辭將目光從紙上移開,緩緩看向晗初。
有時世事便是如此玄妙。許多人相交一生,也不曾相知;而有些人不過傾談片刻,已是相逢恨晚。
“白頭如新、傾蓋如故”大約便是這個道理。恰如此刻的云辭,默默念著晗初寫就的這句話,有些東西便在心底滋生開來,潤物無聲,猶如某人。
即將到來的正午使陽光顯得有些濃烈起來,已為眼前的啞女披了一層金色的薄紗。云辭忽然覺得這少女變得光芒奪人,有那樣一瞬間,仿佛刺中了他的雙目,五彩斑斕,耀眼灼烈。
也許還刺中了心房里的某個位置。
但云辭尚且不曾意識到那是什么,只兀自想著,大約今日的這個情景會留存在他的鮮活記憶之中。
至于“相知”二字,實在太過沉重,斷不是世上所有人都能夠承受的。尤其是他這種富貴短命之人,還是不要去奢想了。
云辭強迫自己收回思緒,不再去想那些虛無縹緲之事,可他有些收不回自己的目光。他看著晗初,忽而又想起了前日夜晚的初次相遇。
素淡的少女在迷離夜色之中,對著滿園美景毅然沉琴,那畫面好像一幅精致的美人圖,絕世而動人。
有一句話,當時他便想要問她。此刻,終于后知后覺地問了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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