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人禍(3/9)
往娃兒嘴里塞,娃兒已餓得沒力吮奶了,媳婦兒不甘心,**送進去又吐出來,黑棗樣的奶頭發出暈眩的光,惹得二拐子流了涎水。他想起小時偷看母親喂命旺的情景,心里突然有了火,跑過去沖娃兒拍了兩巴掌。沒想就這兩巴掌,惹下大禍了,躺在草垛上的媳婦兒突然躍起來,一把撕住他。二拐子正驚訝媳婦兒哪來的力氣,臉上就美美挨了幾下,血滲出來。二拐子當然不明白,那是天下所有當娘的本能的反應,誰讓他敢打她的娃呢?他像是看到怪物似的瞪住媳婦兒,沒想連她也敢撕他。自個為她挨罵,舍不得飯吃省下來給她,她竟撕他!二拐子所有的火瞬間噴出來,一腳踹開媳婦兒,罵,你再不知好歹我把你扔出草園子。媳婦兒像是怕了,不敢了,冤冤地望他一眼,垂下了目光。緊跟著,媳婦兒看見了碗里的吃食,比平日好得多,一看就不是舍飯,定是男人將自個的吃食省下給她。媳婦兒像是有點悔,為自個的愚蠢行為后悔,可后悔阻擋不了饑餓,什么也阻擋不了饑餓。媳婦兒猛地撲過來,要搶碗,二拐子突然躲開,這當兒,二拐子目光里就有了東西,那是讓饑餓壓在心里很久的東西,那是男人在大喜或大怒時最容易產生的東西。
那更是男人面對比自己弱小的女人時極能萌生的一種邪邪的東西。
那東西叫欲望,或叫占有或叫摧殘,總之,是跟邪惡有關。
那東西讓媳婦兒敞著的懷點燃,一點燃便不會熄滅。
這個午后的太陽有點毒辣,曬得人沒處躲。草園子四周的外鄉人提著破碗等溝里人吃完,他們已三天沒聞著舍飯了,今兒個就是豁上命也要搶一口。忽地,他們聞見了一股飯香,那是怎樣一股飯香啊,早被饑荒洗劫得清淡寡味的空氣里,忽地就多出一股味,一股奇特的,帶著糧**華的,能把人的胃從胸腔子里掏出來的味兒。那可是真正的五谷味兒呀,比舍飯的味兒要濃,要足,要香,要饞,從草園子深處蕩出來,撲兒撲兒的,直往人鼻子里鉆。外鄉人刷地抬起鼻子,他們是說甚也不肯放過這味兒的,吃不到嘴,能嗅到這味兒,也能多活一天。于是,草園子四周,全都豎起了鼻子,味兒飄出來一點,外鄉人吸一點,再飄,再吸。草園子四周,空氣一點不落地全都吸進了肚子。心里,發出喜乍乍的聲音,真香,天呀,真香。腳步,循了這味兒,一步步的,往草園子來。這時的草園子,就成了外鄉人的天堂,外鄉人的夢。黑壓壓的腳步挪過來,黑壓壓的頭全都探進香兒飄出的地方,天呀——
外鄉人打死也不敢相信,他們看到的,會是這樣一種景兒。
二拐子爬在媳婦兒身上,天災已讓他遠離女人快一年了,就是見了少奶奶燈芯,也生不出這份心情,沒想外鄉媳婦兒激起了他的欲望。我的親親喲……我的奶,二拐子動著,嘴咬著奶頭,咬得外鄉媳婦兒使上勁地喊。二拐子沒想能在外鄉媳婦兒身上做這么久,太陽映著他寬寬的脊背,映著他瘦長的腿。每動一下他都發出一聲叫喚,那叫喚里他把外鄉媳婦兒喚成芨芨,喚成燈芯,最后連母親仁順嫂也喚出了,才一泄而盡。
外鄉媳婦兒手伸進碗里,二拐子劇烈動作時,她拼命給自己嘴里喂食。
二拐子抬起臉,悚然看到一草園的目光,那目光是發著恨的,燃著火的,是能把他燒死淹死藥死的。二拐子于驚慌中剛穿好衣裳,就聽身后響出悶雷般的一聲,挨天殺的呀……
這聲音居然是母親仁順嫂的。
這個夜里,一場大火燃起在草園子,若不是溝里人趕來得快,百年老院就葬在火海中了。少奶奶燈芯清楚地聽到大火中響出一片凄叫,里面還隱隱夾雜著碎娃兒貓一般的哭喊。少奶奶燈芯本是讓人撲火里去救外鄉媳婦兒的,無奈火勢太猛,只好聽那叫聲一點點弱下去。
弱下去。
外鄉人縱火燒毀下河院的舉動徹底激怒了溝里人,等大火滅完,溝里人便提著家什撲向外鄉人,這次外鄉人沒得到任何憐憫,鬼哭狼嚎地逃向四野,憤怒的溝里人完全沒了仁慈之心,趕天亮將他們全都轟趕到溝西空無人煙處。為防止他們卷土重來,溝里人在離村子不遠處筑起一道人墻,天天把守,不上半月,溝西白骨遍野,風卷著刺鼻的腥臭,彌漫在下河院上空。每至深夜,一溝的凄絕之聲陰森森冒出來,十分駭人。
少奶奶燈芯徹骨地沮喪,想不到傾盡全力還是沒能救下饑民。
二拐子大病一場,他讓東家莊地差點扒下皮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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細想起來,南北二院的事端,還是跟二拐子惹出的這場禍有關。
這一茬外鄉人是餓死了,但跟著,又一茬外鄉人涌來。
這茬人是從廟上涌下來的。
而且多一半不是涼州人,是南北二山或后山一帶的。
起先,這茬人也想過要跟溝里人爭舍飯,可無奈,跟溝里總有這樣或那樣的牽扯,況且,他們所以到廟上,心里還是有佛的,爭或搶的事,做不出。惠云師太更是費盡了心血幫他們度災荒。
大災初始,下河院對廟里的供給還是有的,東家莊地特意交代過,再省也不能省廟里那一口,草繩男人隔三間五的,馱了糧食和蔬菜去。惠云師太更是將天災看得清楚,知道靠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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