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意外(2/13)
辭出來。
和福的話出乎意料得到了贊許。其實(shí)東家莊地比他更急,南山煤窯是老先人置下的產(chǎn)業(yè),下河院一半進(jìn)項來自它,要是楊二真跟六根聯(lián)起手,拿煤窯要挾他,下河院的日子就不好過了。
可離了楊二,誰又能撐起這攤子哩??痛笃壑?,莊地?zé)o能為力。這兩宿,他一眼未合。
沒想和福站出來,主動替他分這個憂,和福說:“我去,你要是放心,就把南山煤窯交給我,不信斗不過一個楊二?!睎|家莊地簡直樂得,一口一個和福呀,你想到我心里了。
清明前一個太陽暖融融的上午,東家莊地和老管家和福騎馬走在通往南山煤窯的路上。這南山,大得很,從溝里望,它就是座山,綿綿延延,從東到西,一眼的松??赡阋倾@到里頭,它就成了迷魂陣,這兒一個溝,那兒一個岔。天堂廟是在照住溝的這個方向,其實(shí)還在溝里,可煤窯是從菜子溝往南直直插進(jìn)一條溝,溝叫松樹溝,插進(jìn)去卻不見了松樹,是地,東家莊地年輕時墾下的荒。沿著這溝走進(jìn)去,慢慢,溝窄了,路險了,松樹也有了,甚至能聽見清泉聲。南山煤窯就在溝垴,跟后山那邊遙遙相對著。
路過莊家大地,莊地停下馬,定睛朝山上瞅了會兒說:“和福,你還記得一起開荒的日子么?”和福笑著說:“咋能忘?那時你壯實(shí)得很,我都拼不過。”一時間兩人似乎回到了年輕時候,那時候的日子,可真叫個日子。雞叫頭遍起身,套牛上山,趕天亮就能犁下幾畝地。莊家大地原只有十畝大,四周是清一色的荒地,有天和福突發(fā)奇想說,何不把它開了呢?就這一句話,兩人半年沒睡囫圇覺,硬是開下了這塊地。
“老了?!睎|家莊地收回目光,發(fā)出一聲感嘆。和福說:“服啥也甭服老,一服老,心氣神就沒了?!鼻f地說:“我就是不服呀。”
一路說笑著,趕太陽落山到了窯上。遠(yuǎn)遠(yuǎn)望去,煤窯掩映在夕陽里,四周高大挺拔的松柏呈現(xiàn)出一派寧靜,由于缺了綠,眼里便多出幾分荒涼,不過裊裊炊煙已經(jīng)升起,穿透厚密的森林,筆直地升上去。莊地知道,那是窯上的人生火做飯了。
楊二沒想到東家莊地會來,裹著皮襖走出來,啊呀呀了幾聲,迎進(jìn)屋,這才跟和福打招呼??吹贸鰲疃透5牡絹硇拇娌粷M,以他的精明,當(dāng)下便想到是咋回事,不過他沒表露出來,只是一個勁說山上凍死了,哪比得上溝里。
東家莊地客套幾句,把話轉(zhuǎn)到正題上,說:“和福這次來不走了,留下,就當(dāng)二掌柜吧。窯上的事多,多個人多份心?!?
楊二臉悶了下,馬上又舒展開:“好,好,老管家來了,我也就省心了?!?
莊地放下臉說:“我把話說明白,打今兒起,窯上出煤你們兩個人都得點(diǎn)頭,以前的事我不問,往后賬要清清楚楚?!?
楊二點(diǎn)頭道:“本來就清楚哩,東家不放心,可以拿來看。”莊地擺擺手,說不用了。歇緩片刻,莊地要下窯,楊二攔擋說:“這大的歲數(shù),下哪門子窯呀,你要不放心,我跟老管家下去,讓他看了告你?!鼻f地說:“不必了,一趟窯我還是下得動?!鼻f地沒讓楊二陪,隨口點(diǎn)了個窯客,換上衣服下去了。
莊地下的是老巷。陰森森的濕氣很快裹住他,越往深走,巷越陡,空氣也更稀薄,馬燈的光亮下,窯巷看上去一片陳舊,用來做支撐的柱子怕有二十年光景了吧。莊地用手搖了搖柱子,見它還穩(wěn)穩(wěn)地立著,便放寬了心往里走。窯客提醒他慢點(diǎn),說到了掌子面,怕得爬進(jìn)去。走不多時,果然巷擠得裝不下人了。這時他們已走進(jìn)出煤的窩頭,裸露的巖壁未做任何保護(hù),稍不留神撞了頭,疼得哎呀叫起來。巷子只有幾尺寬,空身子都很費(fèi)力,要是背上煤,就只能爬了。莊地坐巷里,喘了陣粗氣,又接著爬,這次是真爬了,巷道坑坑洼洼,爬著都很費(fèi)事。鉆進(jìn)掌子面,莊地看到的情景就更糟了。黑壓壓的煤層只采了一半,到險處全給放了過去,巷亂得上坡下坡全無章法,像是隨心所欲碰到哪采到哪,一看楊二就沒下來過,只是隨了窯客們想哪挖就哪挖。更可怕的是這深的巷,一到窩子里全無支撐,完全靠巖壁自身的力度。莊地問窯客,咋不見木頭?窯客支吾著說,巖硬著哩,加木頭巷又得往寬里挖。莊地不言聲了,用勁踹一腳巖壁,便有碎石嘩嘩地落。
從老巷爬出來,莊地累得喘不過氣,楊二差人給他洗臉,換衣,莊地很想罵一頓他,卻又忍住了。默聲吃完飯,他問,二拐子哩?
這一天的二拐子總算是等來了機(jī)會,要說,少奶奶燈芯對二拐子的抱怨,多多少少也有點(diǎn)冤枉二拐子。二拐子到窯上,充其量也是個聾子的耳朵,窯頭楊二能放心他?他漏給少奶奶燈芯的那點(diǎn)兒信,一半,來自他跟幾個窯客的打聽,一半,是他自個編的,壓根就跟窯上的事沾不上邊。這不怪二拐子,二拐子也是一心想討好少奶奶燈芯,巴不得天天拿到窯頭楊二的把柄??呻y哪——
窯頭楊二安排給二拐子一個很輕閑的差事——喂驢。
煤窯往山下運(yùn)煤,全靠驢馱,南山煤窯養(yǎng)了四十多頭驢,有時還忙不過來。以前喂驢的,是窯頭楊二的一個親戚,見二拐子來,窯頭楊二很仗義地說,這窯上,盡是苦差事,就喂驢輕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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