帶回來皇曾孫的答策，他頓時茅塞頓開，為終于找到了破解流民之困的良策而高興不已。
    本指望通過昨日的外朝便可以定下這一國策，沒想到外朝上就遭遇了強勢的反對。更讓他沒想到的是陛下既不表態(tài)，又把此事拿到早朝上來議論。
    顏異心中剛剛崛起的希望眼看就又要泡湯了。
    泡湯的后果，顏異最清楚，流民之事的重?fù)?dān)最終還是要落到自己肩頭，到時候還是兩手空空干著急。
    他等到那些聲音說得差不多，才出班奏道：“啟稟陛下，臣顏異有話要說。”
    劉徹點了點頭，蘇文便朗聲說到：“準(zhǔn)奏！”
    蘇文從懷中掏出一個竹簡，雙手高舉著，低下頭去，“臣啟奏陛下，杜縣富戶昔陽東青捐出紋銀五千兩救濟流民，用于買糧買車與川資路費，迄今為止，近兩萬流民已疏散過半。流民無不感激陛下，每臨行前皆朝長安方向跪拜，言必稱謝陛下愛戴子民。此為杜縣縣令張歐所書奏文，請陛下御覽。”
    蘇文冷眼一瞇，心里暗自怒罵張歐有心思管流民之事，自己交代給他的事反而辦得拖拖拉拉，臉上不免露出厭惡之色。
    劉徹見蘇文沒動靜便狠狠地瞪他一眼，蘇文這才從思緒中回過神來，忙接過了大殿之下的小太監(jiān)捧上來的奏文，放在龍案上，緩緩打開。
    大殿之上的群臣還是聒噪了。
    此時，有繡衣御史出班啟奏，“陛下，杜縣大戶昔陽東青非自愿捐獻財物，五千兩白銀乃御批乞丐劉病已偷盜而來。況且，卑職已監(jiān)察到確切證據(jù)，劉病已設(shè)計擾亂昔陽家婚事，挑撥昔陽家與榆林家的親事，并將昔陽少主閹割，手段殘忍。此殺雞取卵之事心術(shù)不正，恐天下人有效仿之嫌疑，奪大戶殺大戶，造成天下動蕩不安，臣啟陛下口諭將此賊子抓拿歸案，殺一儆百，以儆效尤。”
    他這么一說，大殿內(nèi)頓時嘩然一片。
    顏異一抖手覺得全完了，劉病已若是被問責(zé)，流民之策也就徹底被否了。
    此時，桑弘羊這才冷笑一聲，朗聲回到，“好一個殺一儆百，以儆效尤。眾朝官不顧天下流民之疾苦，卻在為商賈大戶的利益爭執(zhí)，傳揚出去了，豈不令天下人寒心嗎！”
    正有人要出班頂嘴，桑弘羊急忙朗聲到：“啟稟陛下，臣這里有檢舉證據(jù)一份，職責(zé)昔陽家以資助流民之名義，行一些拐賣少女與孩童的勾當(dāng)，請陛下過目。”
    等奏章鋪陳在御書龍案上時，桑弘羊繼續(xù)說到：“先前，各縣迎接流民不暇，便鼓勵商賈大戶舍粥于民，各地也有響應(yīng)。據(jù)屬官調(diào)查，昔陽家前期資助舍粥，不過是湯湯水水，一日之內(nèi)人人竟有一碗，顆粒不見，湯水清澈見底。而不少流民卻無故失蹤，更有其縱容家奴行一些霸占虐民的勾當(dāng)。”
    “桑大人，敢問你說的這些有何證據(jù)？”此時，有繡衣使者出班質(zhì)問到。
    “證據(jù)嘛，杜縣縣衙便有奏章呈上來，屆時諸位可以觀瞻一番。”桑弘羊早知道有人發(fā)難，應(yīng)對之策早已胸有成竹。
    “空說無憑，桑大人需言語審慎啊！”霍光出班啟奏。
    蘇文見了，臉上綻放出一些笑意來，他事先將彈劾劉病已的事情交代給了繡衣使者，沒想到霍光竟然在此時站在了反對劉病已的行列，著實讓蘇文有些意外。
    “無憑無據(jù)，老臣在此言說，豈不是有欺君之罪了？本官這般說，自然有十足證據(jù)，但地方案件查辦需由杜縣主辦，待證據(jù)確鑿后，才能上交辭訟諸曹進行核罪。本官訴至此事，是給流民之策以佐證。諸位眼下還是以大局為重，妥善處理流民之事，方能替陛下解憂。”
    霍光繼續(xù)說到：“凡國無法則眾不知所為，無度則事無機。作為朝廷重臣更應(yīng)當(dāng)以法為準(zhǔn)繩，且不可以私情裁斷。即使昔陽家確實罪責(zé)已定，應(yīng)當(dāng)由杜縣查辦，朝廷裁決后，實施抄家或差沒，由朝廷撥付資金給流民使用。”
    “或曰大戶捐資于流民，資金發(fā)配由杜縣縣衙支配，而不應(yīng)該是劉病已擅自處置。”
    “此二者皆不符合法度。”
    霍光說完，便回隊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