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禁臠(1/2)
秦王政的青銅軺(yáo)車1緩緩駛進咸陽宮,軺車剛停下,王戊抖抖身上的灰塵,從車的右邊翻身跳下。蘄年宮服侍的內侍和宮人,已經蜂擁而出,五步之外,拱手垂首跪迎,烏壓壓的一片。
青磚鋪就的王道上,打掃干凈的幾乎一塵不染。
政扶著軾,踩著綏跳下馬車,目光威嚴的掃過,淡然地說道:“都起來吧!”
說完,自顧自大踏步登上石陛,走到一半,政突然停下疾行的腳步,轉過身對正預退下的王戊吩咐道:“將朝奉宮里,衛國敬獻的美人——白嫣然,傳喚到蘄年宮!寡人有話要問她?!?
“諾!”王戊頷首應道。
隨侍的人都一臉訝然,面面相覷。
政不加理會,大踏步回到蘄年宮大殿。
蘄年宮大門虛掩,掛著厚厚的蟠龍紋飾的門簾,早有宮人將簾子接起。
政蹬蹬幾個大步走過厚厚的羊毛紅毯,登上月臺。
他的紫檀攀螭(chi)2大案上,還平展著韓非的政論文——《孤憤》、《五蠹du3》,政對這兩篇見解奇特,語言鏘鏘的策論,愛不釋手,手不釋卷。
韓非指斥“學者”、“言談者”、“帶劍者”、“患御者”、“工商之名”是社會的五種蠹蟲。
政幾日前,帶欣然看完清芷園,回來,就遭遇暴徒襲擊,為首那人就是那次在護城河邊試圖對欣然不軌的劍客,那日被王戊削去雙臂,落荒而逃,不思悔改,反倒一直郁憤于心,糾集同伙,再一次碰見政和王戊時,試圖憑人多勢眾,報斷臂之仇。
還好王戊,武藝高強,以一敵眾,將一干人,一個個制服,交由廷尉府法辦,以謀逆,將其押至咸陽市車裂示眾。
秦自從商君變法以來,軍功授爵,賞罰分明,使民眾怯于私斗,而勇于公戰,鑄就了一支馳騁列國,所向披靡的威武之師。
可是列國入秦的游俠,逞勇好斗的頑疾依舊在,尤其燕趙之士,血氣凜冽,猖獗里巷,如若一直縱容,勢必帶壞秦國的民風。
對秦人來說,要么是勤懇的農民,要么是勇猛的士兵。
秦王政在這次被突襲中,雖然沒有遭遇人身危險,但是游俠以暴力亂法,他算是切身領會到,更加對韓非的《五蠹》峻刻凌厲,感佩至深。
當然,現在正在困擾年輕秦王的還不是社會的“五蠹”,而是韓非《孤憤》中提到的重臣j□j。韓非說,重臣盤踞要職,營私舞弊,藉權固勢,群僚百官不通過他,就得不到提升;外國諸侯不走他的后門就辦不成事;左右近臣不巴結他,就不能接近君王,文人士子不阿諛奉承就找不到進身之階。因此許多有識之士空懷富國強兵,澄清吏治的壯志,卻徒然被重臣所嫉害,不是被誣陷死于“公法”就是被暗殺死于“私劍”,人君遭重臣蒙蔽被架空。
韓非的這些論斷凌厲陡削,鞭辟入里,字字句句,都說到秦王政的心坎里。
當今秦國呂不為專權,豢養幾千門客,門庭煊赫,列國仰視。
年輕的秦王政,儼然也只是一名孤憤者,諸事都遭掣肘,這些涉世不深的欣然,又怎能理解,他心中的這股憤懣?又怎能知道他為何會對《呂氏春秋》里,那些綿柔,矯飾的說辭,感到不屑?
那不過死呂不韋想用那套綿柔的說辭,哄他這大秦的王,迷離的酣睡,這樣他才更加得心應手地獨斷專行,縱橫朝綱。
“王!”
秦王政矗立在巨幅山海圖前,還在沉浸在憤郁之中,王戊已經回到蘄年宮了,他對著秦王政的背影輕喚道。
政轉過身,臉上的肌肉不經意地抽動一下。隨同王戊前來的竟是一位體態豐腴的徐老板娘,——朝奉宮的主事,以前在太后跟前服侍,秦王當然熟悉。她肯定不是欣然口中贊譽如蘭般清雅,如神女般可以用來膜拜的姐姐白嫣然。
秦王情不解,眉眼一挑,語氣森然地說:“王戊,這是······”
“回稟君上,朝奉宮并無衛國敬獻的美女。”王戊肯定地說。
“嗯?”秦王政冷哼道。
“君上,這是記載列國敬獻美人物什的簡冊,老奴一一對照過,還詳細盤問過多名侍奉列國美女的宮女,她們都否認朝奉宮有這么個人?!背顚m主事,將手中的簡冊恭恭敬敬地奉著,戰戰兢兢地說。
“呈上來!”秦王斜睨主事一眼,饒過屏風,坐回王位上。
趙高從主事手中接過簡冊,躬身趨行至王座,將它呈給秦王。
秦王接過簡冊,簡冊上,撰寫的記錄,密密麻麻,秦王稍微掃視一下,記得都是一些七零八碎的事,某年某月某國敬獻什么貢品,象牙犀角,珊瑚珍珠,珪璋玉器,某國敬獻美人若干,或是公主入秦,媵嫁多少,數據龐雜,這讓一向崇尚講究明晰,高效的秦王,很是不悅。
“主事大人,你這是讓寡人查賬嗎?”秦王把簡冊往大案中間,用力一摔,沉聲道。
主事腳一哆嗦,俯首跪下,連連請罪。
“君上,齊、楚、燕、趙、魏都不敢慢怠,韓國忌憚秦國,甚至連j□j的公主,也送到秦國,表示秦結好的誠意。唯獨衛國······”王戊頓住,拱手垂首,從廣袖中,微微仰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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