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明月歌(二)(2/4)
打打的嗩吶聲響,伴著撕心裂肺的哭喊,他僵硬的回過頭,踉踉蹌蹌追上前,卻不敢靠近,山伯,你看,旁人心里痛了可以宣之于口,可自己心里痛了,卻不知該以何緣由一抒悲意,四周一陣恐慌,都說那祝英臺躍入墳中與你雙雙化了蝶,山伯,那我呢,我馬文才算個什么?
四周人頭攢動,天上不知何時卻下起了大雪,空蕩蕩的墓前,很快被白雪淹沒,什么都沒了。
白茫茫大地一片,馬文才在風雪里站成了個雪人。
[君埋泉下泥銷骨,我寄人間雪滿頭]
旁邊的人不敢再讓他這么站下去,小心翼翼伸手拉他,他這才覺察出一股刺骨的寒意,似置身子極地百丈玄冰之下,那股寒意如跗骨之蛆,化作利劍,順著脈絡,戳得他千瘡百孔,萬劫不復。
若是能一直這樣站下去,隨你去了也好吧。
可是不能,人世間自己就夾在你們二人之間,可九泉之下自己再不能做那不識趣的惡人,反正,你一定也不想要太快見到我,是不是,山伯?
可心底的痛楚卻勒得他喘不過氣來,看著遠處孤零零的新墳,一股排山倒海般的悔意向他襲來,他一直以為,自己用情至深,千般折騰萬般強求,方能對得起自己這一片深情,可到頭來,所有的感情都是自己單方面的付出,從一開始就是,只為了心底那可恥的念頭。
從未聽你講一講,你心里到底是如何想的。
山伯,是我錯了,若一切能從來,我就只求你能好好活著。
我原本以為,就那樣吧,起碼自己能一輩子看著你,可我沒想到,這一輩子,這么短,又這么長。
臺上咿咿呀呀的聲音漸漸消散,馬文才睜開眼,是個大團圓結局,他大手一揮,賞!
臺上戲子歡天喜地跪下領賞,馬文才起身,拒絕馬統的攙扶,一步一步往下走,明明才而立之年,鬢邊卻早生華發,哀莫大于心死。
這晚他又喝了許多酒,嘴里斷斷續續哼著白月里剛聽過的唱曲,他迷迷糊糊,恍惚看到了熟悉的身影,他踉踉蹌蹌起身,將來人一把拽進懷里,口里翻來覆去,就一句話,“你回來了,你回來了....”
來人拿掉他手里的酒,一聲嘆息,“你怎么又喝這么多酒?”
馬文才急忙開口,生怕他生氣,“我錯了,你別生氣,我再不喝了,我保證,我再不喝酒,只是,你能不能,不要再走了?”
他聲音里帶著七分惶然,又帶了三分委屈,竟不知怎的,眼淚就不由自主的流了下來。
對方又是一聲嘆息,拿出一方手帕,仔細替他拭去臉上淚痕,聲音里帶了慣常的無可奈何“多大的人了…還掉金豆子。”馬文才抬手接過,在臉上胡亂擦了擦,又見手上的手帕分外眼熟,心里一喜,果真是他回來了。
馬文才一眨不眨的盯著手里手帕,聲音沙啞,“你還留著呢?”
“這本就是我送給你的,你忘了?”馬文才猛地抬頭,“你送給我的?”
來人凝視他半晌,終于輕笑一聲,“你果真忘了。”話里話外帶著失望。
馬文才心念急轉,是了,他那時以為那是旁人送給山伯的,以為山伯不想要,從山伯手里接過就扔到了一邊。他急急開口,可眼前哪兒還有山伯的影子。睜開眼,果然是一場夢。
恐是大夢一場,終是大夢一場。他摸了摸臉上,果然一臉水光。
[酒入愁腸,化作相思淚]
他惶惶然起身,站在屋中間,心里卻不由自主的難過,就連在夢里,你都不愿多看我一眼嗎,山伯?
眼淚像開閘的水,怎么攔都攔不住,一滴一滴砸在石磚上暈染開,他抬手捂住眼睛,不知該作出個什么表情。他拿出胸口的手帕,上面寥寥幾筆勾勒出遠山近枝,上面唯有一句,愿君一世長安。這么多年,他都沒能懂這句話的意思,只把它當做普普通通的念想,夜深人靜的時候拿出來看一看,翻來覆去讀一讀,想想他。
馬文才撫摸著手帕上的樹枝,腦里電光火石般響起夢里那人說的話,他說,那本就是他送給自己的。
馬文才心里一痛,彎下腰去,就要喘不過氣來。
山有木分木有枝,心悅君兮君不知。愿君一世長安。
那是山伯在自己與褚家小姐大婚前送給自己的,原來他早就告訴自己了。
山伯說,心悅君分君不知,山伯,我知,我知,可是我為何知道得這樣晚,恨自己太蠢,蠢得無可救藥。
馬文才蹲在地上,啪啪扇了自己幾巴掌,將手帕捂在胸口,終于嚎啕痛哭。
嘴里翻來覆去,只念叨了一個名字,山伯。
我這一生只愛過一個人,卻又兩次失去他。
若有來世,可有來世?哪有來世。
時光流轉,荒廢許久的學堂木門被推開,走進來一個人。
白衫布衣,恍如昔日少年。
正是馬文才。
馬文才時常想,若是馬家和褚家沒有婚約,他和山伯的命運會不會不一樣。
他還是可以和山伯吵吵鬧鬧,就如同尋常好友,他還是可以半夜爬進山伯的被窩,然后嘟囔著對方不解風情。
或許如果他對爹再硬氣一點,結果也會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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