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9 章 第 49 章(1/4)
大雨傾盆而下,在地上砸出一個又一個水洼。
張嵩急急忙忙從殿外趕來,一入殿來不及揩去臉上的水漬,便提著沉重的袍腳,忙不迭地跪倒在少年面前,“長樂王兵馬已暗行調動,想來不日后就要趕往上京。”
“是嗎?”少年臉上毫無驚懼之色,似乎是早在預料之中。
張嵩欲言又止。
少年潤澤的紅眸里,不驚不怒,眼里仿佛氤氳了上京近日連綿的煙雨。他若無其事般地換了個姿勢,唇瓣微彎:“許久未見嫂嫂了,嫂嫂約孤同至樂游原游獵,張嵩,你說孤到底去還是不去。”
只是眼里冰冷疏離并無任何笑意。
張嵩一時啞然無語。長樂王大軍已駐扎在石頭城內,逼近上京,陛下卻還是要縱情聲色嗎?思及,張嵩跪倒在地,緩緩行了一禮,勸誡道:“陛下,長樂王妃此行怕是早有預謀,欲與長樂王里應外合啊。”
牧臨川眼睫低垂,一聲不吭。
眼前乍然浮現出少女微微苦笑的模樣,清冷的眸子里含著幾分無奈與幾分寵溺,輕聲道:“文殊,莫鬧。”
他又不傻,當然看得出顧清輝此行用意,他只是想賭上一把,哪怕是以性命為賭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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永熙三年六月二十三日,在明知長樂王大兵壓境,上京危在旦夕的情況下,少年天子牧臨川依然領著侍從妃嬪,浩浩蕩蕩數百人,驅車前往了城北的樂游原。當真是“繡羅衣裳照暮春,蹙金孔雀銀麒麟”般的醉生夢死,浮華耀眼。
為首兩匹駿馬并駕齊驅。
“嫂嫂?”少年紅眸緊緊地盯著她,挑起唇角笑道,“發什么呆?。”
顧清輝如夢初醒般地一個哆嗦,對上了牧臨川的視線。
少年一身胡兒打扮,跨坐在馬背上,以金環扣住的發辮飛揚,鬢發間綠松石、珍珠、瑪瑙等裝飾,在日光下泛著溫潤的色澤。
牧臨川莞爾看著她,眼里蘊著點兒好奇之意,目光是不加矯飾的親昵與依賴。
“我沒事。”顧清輝搖了搖頭,苦笑道,“或許是這幾日有些累了。”
牧臨川不疑有他:“待會兒文殊叫尚藥局去給嫂嫂看看。”
顧清輝點了點頭,欲言又止。
這日,上京難得放晴。
顧清輝心情卻陰霾密布,舌根發苦,尤其是目光落在牧臨川身上之時。
牧臨川微卷的烏發溫馴地垂在耳畔,烏發玄袍,笑起來時當真像是個無憂無慮,滿懷親昵的少年郎。
正因為這份乖巧與信賴,才讓她如此難以做出決斷。只是荊州這么多年的謀劃,絕不能因為她一己私欲而葬送在她手上。
牧臨川動作利落,不一會兒就獵到了一只兔子,兔子那雙紅通通的眼,竟然與少年有七八分的相似。牧臨川壓根就沒點兒“物傷其類”的傷感,他睜大了眼,有些驚喜地笑起來,像小孩子一樣拎著兔耳朵沖顧清輝炫耀。
“嫂嫂你看,文殊可厲害?”
顧清輝勉強扯出抹笑意。
首獵就獵到了只兔子,牧臨川大喜,少年笑意滿溢,夾緊馬腹,躍馬上前,拉弓如滿月,如流星般直射而去。
顧清輝手抖得厲害,她闔上眼,沉下一口氣,迫使自己冷硬下來,朝暗中比了個手勢。
多方的努力,不能因為她一己之私,婦人之仁,付之東流。
幾乎就在這轉眼之間,殺機乍現――!
“咻咻咻!”破空裂帛之聲猝不及防地炸響。
早早已安排下的死士,眉眼沉凝,彎弓搭箭。鳴鏑箭一聲哨響,飛箭如雨,朝著車隊鋪天蓋地的射來。
伴駕的中軍宿衛早已被買通,此時竟然不見人影。
“唏律律”的馬嘶聲伴隨著亂糟糟的尖叫聲炸開了鍋。
“刺客!有刺客!”
另有人騎著馬,揮動長槊從暗處殺出,劈向了牧臨川的胸膛:“昏君,受死!!”
古原上如泛起滾滾綠潮,蹄如雷鳴,一眾死士,帶著視死如歸的氣勢,將少年團團圍在了包圍圈內。
牧臨川面色遽然一變,眼底飛快地掠過了點說不清道不明的失望與沉痛。他動作極快,面無表情地將其中一人撞下馬,旋即劈手奪過那人長劍。
“鏘――”反身撥開箭雨,格住長槊。
迅速又伸手去抄馬背掛著的箭囊,彎弓射箭,接連飛馳射出數箭,縱馬將包圍圈撞出了一個缺口,但也隨之滾落馬下,另一柄劍迎面斫下,陡然殺到。
少年天子未露驚懼之色,不假思索,一抽馬身。
駿馬吃痛,撞向對方。
而牧臨川則趁機就地一滾,撿起對方的失劍,一劍斬之。
在這千鈞一發之際,竟然還能割下對方頭顱,提著對方首級,快步出走。
滴滴答答的鮮血順著頭顱濡濕了牧臨川衣擺。牧臨川用力擠出了眼里飛濺的鮮血,提著怒目圓睜的人頭,綺麗可怖得簡直像是從地獄里爬出來的。
少年有些無辜地拉了拉唇角,抬起眼,環顧了一圈四周的死士,竟然還能漫不經心地笑。
“果然是好一出大戲。”
臉上血點飛濺,如斜陽籠雪原,煙霞落秋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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