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百五十五章 臨淵(2/3)
。且小漠已長成,厲害得很,監國半年都不在話下。我大祁,已是嶄新的大祁了。”
阮雪音為他高興,更覺不能破壞這份來之不易的昌盛分毫。“他已到議親年紀,定了哪家姑娘?”不得不關心,小漠也算她看著長大的,從孩童到少年。
顧星朗笑,“你不回去,他不成親,去年就把話撂下了,說要等你定奪。這也確是嫂嫂之職、中宮之責。”
阮雪音不信小漠會有這樣的主意,就算有,也不敢撂話給顧星朗。尤其是如今的顧星朗。“他生辰在四月,今年滿十七,該定了。明后年成婚、出宮開府,小家立起來,方好大展拳腳,做你臂膀,為大祁開疆擴土。”
顧星朗歡喜她這副嫂嫂態度,笑意更濃,打趣道:“十七,倒也不急,可以慢慢挑。我十七八時就沒有女人。”
附近有熱泉,待會兒要帶朝朝去沐浴,阮雪音挑出更換的衣裳,隨口接:“你那時候有喜歡的姑娘,不一樣的。”一頓,回頭,“還是他也有?可與你提過?”
失去她的這四年過分痛苦,顧星朗一度怨恨從前的自己,怨恨那段心慕旁人的時光。
以至于她這般說,他忽就有些被拉回漩渦,臉色微變,勉強維持笑意,“沒有。”
“也許是不好與你說。讓淳風去問——”
他驀地抓住她手臂。
有些用力,阮雪音感覺到了,立時明白是不想再聽她說下去。“我多話了。”
盡管并不知道是哪句多了,還是整件事都不該提。
“小雪。”他聲已變沉。
阮雪音放下手里的東西,轉身直面他。他不若從前溫和好相處,情緒起伏變得大而劇烈,第一晚她便發現了。
所以她近來的策略是不回避不抗拒,平和應對,總歸要糊弄到這趟旅程結束。
“已經發生過的事,我沒辦法抹去。我也不明白它怎么就那樣要緊,讓你耿耿于懷——”
“不是的。”阮雪音知道是哪句了,“完全沒有。若耿耿于懷,我不會這樣自然地講出來。方才只是作比,想說同樣十七八歲,你沒娶妻自有你的道理,而小漠未必與你一樣——”
“我十七歲時不碰女人不考慮婚事,不是為了等紀晚苓。”顧星朗一字一頓,“我不否認那時候心里有她,但兩碼事——我剛剛掌握了為君之道,剛剛玩兒會了攘外安內的整套游戲,正在進取時,沒那個心思,也沒那個閑功夫。”
“我知道了。不會再提。”都順著他便好,能將拉扯減至最少。
但顧星朗討厭她這樣平靜,這樣事不關己、公事公辦。他苦苦解釋,可她毫不在意。
方才雪仗時朝朝反復拉阮仲手、反復拽他衣角的畫面自腦海深處浮起,與那日她和阮仲牽手攜行的畫面重疊,掀起巨浪滔天。
他本就攥著她,猛然拉近,“折磨我真的很有趣,是嗎?”
自她跟著他上車那日起,兩人之間再未沖突過。
她在權宜,也一直覺得他其實知道她在權宜。
大概是再次耗盡了耐心吧。阮雪音試圖找出最佳應對之法。
“朝朝在外面瘋跑,天黑了,五哥一人恐怕看不住。”女兒多少管用,“咱們出去吧。”
“你的五哥就不同了。”顧星朗卻是冷笑,妒意繞在繃緊的弦上,任何一句相關的話都會瞬間將弦割斷,讓妒意炸開,“打小只喜歡你一個,二十年未變,直到今日。多感動啊,所以答應,許他余生!”他另一只手箍了她后腰,傾身抵上她前額,
“可你先許的我。阮雪音你親口說的,君心我心,白首相赴。承澤殿,桂樹下,歷歷在目聲聲在耳!這些年我反復夢見那一日,夢的最后,你要我折一枝桂花,我照辦,折下來轉身,你就不見了!你煞費苦心騙我,留我一個人在深宮,空空蕩蕩,生不如死!”
他為此傷懷,也為此憤怒,重逢那日阮雪音就知道了,所以才道歉,鄭重說對不起。
“對不起。”他仍過不去,那么她多說幾遍,“我很抱歉。”
“我不要你的對不起!”他真是要被逼瘋了,她就像一塊凍透了的寒冰,水潑不進、日曬不化,這么些天,所謂進展,不過是他一廂情愿獨自托起的假象,“你真覺抱歉,就兌現承諾回我身邊!”
阮雪音依然平靜看他,因近,直盯進他的心。“你這樣不行。為帝王者,藏深淵于內,示靜氣于外,喜怒哀樂皆為御下之手段而非困己之囚籠。君上如今駕馭情緒的功夫,尚不如昔年。”
“你以為我對旁人也如此,這些年是這樣整頓的朝綱么。”顧星朗吼完,甚覺疲憊,苦撐四年的毅力耐力勇力在見到她之后第二次分崩離析,“不過是為你罷了。小雪。”
他渾身重量忽全部落于抵著她前額的那一點,阮雪音險些后仰栽倒,忙伸手扶住旁側石壁。
下一瞬她感覺到一滴滾燙濺在眼瞼上,然后第二滴,第三滴,是他的淚,順著她臉頰往下淌,像她的淚。
她終于有些被擊垮,想起紀齊那句“慘不忍睹”,想起競庭歌轉述“日日發瘋”,心中深水開始翻攪,勉力按住,將語聲也控住,“好了。好了。”
她抬另一只手輕拍他后背,很慢地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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