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百三十八章 春去春回(2/3)
就并立在殿門外。
然后她們聽見了許多聲響。
碎裂之聲,雷霆之聲,二十幾年她們沒聽顧星朗發過的火,都在那個黃昏和隨之而至的夜晚熊熊燃燒,燒成灰燼。
顧星朗到最后都沒召見她們。
那一夜他也始終沒走出鳴鑾殿。
淳風與淳月就跪在殿門外,同樣的一整夜,直到旭日東升,宮門將開,早朝如常要行。
她至今沒問那個早朝兄長是如何熬過的。他該一夜沒睡,但官員們在下頭定瞧不出——他就那樣依然如神祗、內心卻千瘡百孔地,繼續做著該做的事。
卻不見她們。
接下來幾個月無論何時淳風與淳月求見,他都不見,直到景弘十年的深秋。
十一月二十,他突然病倒,高燒不退,知情者們都以為是毒發之兆。
張玄幾連日診治,認為不是,更傾向于是積勞成疾——大亂之后君上日夜不歇,從盛夏至深秋,鐵打的身子骨也要垮。
那年的初雪來得很早,就在顧星朗病倒的前一日,十一月十九。淳風才有些后知后覺地,背著所有人對淳月道:
嫂嫂生辰快到了。
淳月便也反應過來,坐在龍榻邊徹宵,反反復復說:她會回來的,你會再見到她的,總能找到,你保重自己,才有重逢之日。
下一日顧星朗燒退,醒轉,用藥,入冬了方好全。
積勞,更是積郁。淳風默默想。皇后已被反民刺殺,他不能明目張膽地找,悄悄進行,一直無果,思念成災,又添絕望。
“我們做錯了。長姐。”
淳月不回答。
那年十二月尾的照歲,兄弟姊妹們一起過的。長達半年的離心因此被修復,而誰都不提這場離心的原因,日子真正平靜下來:
淳風開始為黑云騎的前路運籌,淳月每日都會入宮、夜里再回鎮國寺,朝堂上有寧王與大將軍府,小漠亦開始學習理政。
又是一年春三月,燦陽之下,顧淳風經過一浪浪的萬歲之聲,走進內宮,往重華殿方向。這時候長姐該在,她迫不及待要見,打聽兄長近況。
卻在御花園撞上以扇撲蝶的少女,粉紫衣裙,笑聲如鈴,猛一個回頭叫淳風瞧清五官——明眸皓齒,是為國色。
少女也看見了戎裝的淳風,怔住,被旁側婢子輕拉裙紗又小聲提醒,猛悟了似的,收起團扇拎著裙擺上前行禮:
“見過十公主。”
敢這樣在御花園玩鬧,又有宮婢陪伴,自是主子;卻對自己客氣,模樣恭謹,看來沒有冊封,至少位份不高。
一年多不回,錯過太多。淳風點點頭,想問兩句,終于沒有,折身繼續朝重華殿去。
“怎么這樣早,昨日我問君上,還說得今晚,或者明日。”
淳月果然在。
端莊依舊,面貌卻比一年前又見柔和慈悲,該是日夜念佛之故。
淳月亦打量淳風,嬌俏容色被年年更甚的英武中和,散溢出無法用言辭形容的美。
“我們小風這般精神,普天下是真沒幾個男子配得上了。”
淳月也玩笑也認真,淳風不知她是否意指婚事,打著哈哈便去挽她胳膊。
“回來也不先沐浴更衣。”淳月責怪,“這樣一身裝扮宮里行走,成何體統?罷了,就在姐姐這里拾掇吧。”
溫水花瓣齊備,淳風浸入浴桶,淳月就在旁陪著。
“宮里那個小姑娘是誰?”
“你說的哪個?”
淳風詫異:“不止一個?”
淳月一嘆,“三個。都是半月前入的宮,君上還一個都沒見過。今晚會見吧,也是我、滌硯,一遍遍提醒催促的。接進了宮又一直不見,不好。”
淳風想了想,“都是什么來頭?”
“一個是大將軍府引薦,一個是御史臺周覽的妹子,還有一個出自梅周書香世家,號稱天人之姿。”
淳風回憶御花園所見,簡要描述幾句,淳月點頭:
“那便是周沁,周覽之妹。”
周覽是景弘十一年君上欽點的榜眼,出身寒門,為人剛直、不畏權貴且能說會道,很得倚重。
“瞧著倒也老實。”淳風點評周沁,“其他兩個如何?那位天人之姿,可名副其實?”
“的確不遜曾經名震青川的那幾位。”淳月望進室內蒸騰的水霧,目光開始渺,“但,”
“性子不好?”
淳月沉默片刻,看向淳風,“我有些擔心。與她五分神似。”
淳風怔了怔。“五分而已,算不得像。”說完也擔心起來,“當初定好的,長姐你怎么不把把關?滌硯又在做什么?”
景弘十二年也就是去年,后宮依然一片荒蕪,君上身邊雖不缺人侍奉,那三名女子畢竟是太樂署的歌舞伎,又遲遲得不到冊封,場面很不好看。
同時朝堂民間一派繁榮,當然因君上大刀闊斧整頓改革,兩廂對比,宮內便更顯蕭條。
朝臣們一憋兩年,終沒忍住諫言。
寧王、淳月也撐不住勸——于私,不忍弟弟自苦;于公,皇室顏面與香火、社稷之穩之固,都需后宮充實。
便不談充實,至少要有吧。
顧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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