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百三十五章 戀戀浮生(1/3)
阮雪音考慮片刻,覺得有必要將輕重講明,方能確保他好好用藥、直至康復(fù)。
遂從羅浮山他后背受傷說起,到自己與上官妧悄然博弈、于寂照閣做最后了斷——唯獨沒說這暗香來,會致死——時至今日,他確已無性命之虞,只還須承受幾年病痛,若無其它差池,越往后,種種癥狀都會減輕。
“我還病著,你竟打算丟下我不管?”顧星朗盡力維持語氣,卻無論如何顯得委屈巴巴。
“我都安排好了的。”阮雪音分明占理,因他質(zhì)問莫名理虧,回話也底氣不足。
“若那些方子,不如你以為的有效呢?”
“有太醫(yī)局。你的癥候張玄幾領(lǐng)著一干杏林圣手,日日在研究,他們都是國手,一年、三年、五年,不至于全無辦法。”
“可我這會兒就覺得冷。”
“不是抱著么?”阮雪音覺得不能再緊了,又動了動胳膊勉強發(fā)力。
“還是冷。”顧星朗格外執(zhí)拗。
“那,”阮雪音無法,“蓋上被子?”
顧星朗拉過錦被便擁著她往里鉆。
“別鬧。”
“我冷。”
“冷就蓋好!欸你別——”
“我想...”
“不行。”
“為何?”
阮雪音本要扯個許久沒用的謊,想起他精于計算她的日子,根本騙不過,只好鄭重道:“大事未競。既有了新共識,許多話,我還須同你交待。”
顧星朗不得不停下作亂的手。
阮雪音遂將那日私出宮,與柴瞻同去大牢挨個兒見獲罪官員,相談的話、達成的約定都細說,又講在相府與姑娘們的最后一別。
“余下這些官員,你懲處了么?”
“本該三日前。因出了你鳴鑾殿領(lǐng)罪的意外,都推遲了。”
“那么依照約定,他們會在行刑當日,沿路山呼萬歲,力陳雖與已經(jīng)伏誅的大員們有往來、并不詳知陰謀本身、絕無叛逆之心,請君上開恩,余生哪怕為奴役,也會誓死效忠君上、效忠大祁。”
顧星朗沉默聽著。“然后?”
“然后君上便開恩,依他們之言,貶其為奴役。以此為始,再糾出相關(guān)者,尤其百姓,只斬殺千真萬確的暴民亂民,其余都從輕發(fā)落——酷厲之法行至今日,罪大惡極者已被盡除,剩下這些,的確罪不至死,你心里很清楚。你要的聲勢,加上我鳴鑾殿領(lǐng)罪這趟,絕對足夠了。”
“所以在你的謀劃里,鳴鑾殿領(lǐng)罪便是這場懲戒的分水嶺。”
“是。”兩人本就相纏,阮雪音滑動掌心與他十指相扣,“再不收稍,就太過了;平白減勢,又顯不足;以我為尾,最是完美。”
顧星朗輕笑,卻是自嘲與嗟嘆,“妻離子散,美從何來。”
“你是君王。君王的完美,是天下清平。哪怕為了朝朝的平安與福氣,也不要造太多殺孽。”
顧星朗又默片刻,算是應(yīng)了,然后往前挪寸許,抵上她額頭,“就住霽都附近,讓我時時能見你。眼下既以此法轉(zhuǎn)圜,便是有了余地,我會利用這些余地,盡快接你回來。”
阮雪音心知講理不成,須用伎倆,微揚下頜吻上他的唇,幾番輾轉(zhuǎn),在他就要欺上來之前退開些,“霽都人多眼雜,在局面變化、你摸索出新辦法之前,萬一被發(fā)現(xiàn),前功盡棄。”
顧星朗氣息沉沉,仍是沒法答應(yīng),“你走太遠,我心不安。局面會如何變化,我能如何行動以令事半功倍,都是未知。我不能一直見不到你。”
古老的蘭花香氣在昏黃室內(nèi)絲絲縷縷游蕩,阮雪音走神一瞬,道:
“風物長宜放眼量。你就好好過每一日,保重身體,踐行理想。想要的定都能實現(xiàn),你這一生,會光燦圓滿。”
非常像天長節(jié)前清晏亭內(nèi),她賀他生辰的話,句句美好,卻句句沒有她。
顧星朗瞬間警惕,阮雪音自覺失言,“不會很久的。”
匆忙補救,仍叫他疑心,“小雪。”
她便再輕啄他唇角,“嗯?”
“你,又在騙我么。”
“已經(jīng)這樣了,我還能騙你什么。”阮雪音調(diào)皮一笑,“真要說騙——”她凝神,忽覺有一個心結(jié)該解,否則怕再無機會,
“老師騙了我,也騙了你。我和競庭歌是完全照著你和慕容的喜好被調(diào)教的,你總說我對你下了蠱,其實不然。”
顧星朗沒大聽懂。“何意?”
“完全可以是別人。之所以是我,不過因我是藥園后人,作為棋子被送上了蓬溪山。”
——被雕琢成了他喜歡的樣子。換作另一個姑娘這般被雕琢,也會成為他心頭朱砂。顧星朗聽明白了。實與承澤殿傍晚那些話一脈相承,是在暗示、勸說他,并不是非她不可。
卻以玩笑態(tài)度掩飾動機。
“你的一腔明慧、智識學問,只教會了你閱世事、閱他人,沒教會你閱自己。”顧星朗眼瞳如深水,
“老師當然調(diào)教了你許多,你對天下的看法,群雄逐鹿時動用的謀略與一切技藝,也許某些習慣、處世之道也都是被引導(dǎo)——但你的容貌、聲音、與生俱來的秉性,老師能定么?專注時會嘟嘴,思索時愛托腮,側(cè)臥才能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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