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百零九章 萬川載舟(1/3)
來自霽都的最后一道傳信是覆盎門倒。
那之后他去了不周山,通信變得更加困難;而為防被紀平提前確認某些事實,他故意沒再往霽都發任何指令。
彼時策略全都成了此時掣肘。但早先阮雪音一番話有些點醒他:該將局面往簡單了想,以紀平其人與自己的相似處來看,或該說以他們“同出一門”的偏好來看,對方此刻,很可能就是在等他回去。
對方甚至放各地軍兵回家,而不是留作儲備——是覺得走到這步,便是他顧星朗也很難用好這些兵馬?
“他們愿意二赴霽都么?”
“依君上囑咐,末將沒有亮明身份,只說是奉命從北境回霽都,更沒告訴他們,君上就在郡中。他們聽聞此次召集是要隨天子歸朝,將信將疑,”薛戰稍頓,
“當然,也可能不是懷疑,只是膽怯或疲憊,拿猶疑做借口。上一輪霽都戰事,雖持續不久,到底有傷亡;紀平與上官宴一南一北,提了那般宏愿,人心向背,也不好判斷。”
最后這句十分僭越,卻是大實話,而弓弦已繃到了最緊,所有禮數都比不上一句旁觀者的實言。
薛戰明知如此,還是在說完之后覺得脖子涼,因面前的主君實在與二十歲時,又不一樣。
“一個都不愿去?”顧星朗未露慍色。
“還是有。因君上說了不必勉強,末將也沒勸,愿意動身的兵士這會兒正往南郡門集合,總共多少,去看了才知道。”
果然沒有小憩的時間,所幸還吃飽了飯。
“你去吃點東西吧,傳令其他人,半個時辰后出發。”
半個時辰其實都太長了,但顧星朗到底存了私心,想再等等女兒——萬一多這會兒便等來了呢?
而阮雪音連半個時辰都不放過,待他回屋,雙手抵著他后背直接將人推進了床帳。
顧星朗不明白她為何堅持要他休息,比這更艱難的不眠不休都熬過來了。
“我才二十五,熬得動——”躺下了,他睜著眼嘀咕。
阮雪音便一掌將他眼蒙上。
放開手,他又睜眼,“半個時辰我也睡不著,無若想想——”
她便再覆手上去,覆著不挪開。顧星朗還要說,她干脆趴進他懷里,額頭貼著他脖頸,輕輕柔柔地:
“你素來閉眼就能睡著。聽話。”
眼前一片漆黑,小半張臉都浸入了她手心溫熱;極淡的橙花香和著她的體溫從脖頸處朝四下蔓延,那聲音尤帶蠱惑,真教他倦意來襲。
這短短半個時辰便如徹夜,再醒來時他精神充沛,眸子都亮了許多。
“趁我睡著做了見不得人的事吧?”他有些不信這么一會兒哪怕深睡,能有如此奇效。
阮雪音確實拿隨身的銀針扎過他,當然不會告訴他。“只能說你的睡眠一如既往的好,果然是干大事的人——老師說干大事的人覺都少,睡一個時辰抵旁人一夜。”
顧星朗笑笑,高興于兩人又能如素日般,頂著千斤重壓仍說著尋常話。
已經破曉,盛夏的天亮得早且快,不足十人的隊伍出客棧,向北眺,沒有聲響。
所有人都力壓著失望,默默為小公主祈福,馬頭徹底向南邊調轉時,身后傳來蹄聲。
單騎,令人困惑,阮雪音最先回頭,最早確認不是阮仲,那人懷里也沒有抱著孩子。
幾名暗衛警惕,列陣橫于空曠的街。那名祁兵終于近了,翻身下馬,單膝跪地。
“君上!”
是北境軍報。“過來說。”顧星朗道。
“啟稟君上,兩軍戰至午夜,傷亡慘重,祁北新郡全數被蔚軍占領,戚將軍,陣亡!”
祁北新郡便是曾經的蔚北邊鎮,交接完成還不到半個月。
這是意料中。顧星朗更痛惜于戚廣守北境十五年,眼看就要榮歸故里,卻不得善終。
他攥緊韁繩,掌心肌理往纏繞的繩索里嵌,“霍衍呢?”
那兵士竟不立時答。
阮雪音便覺不妙,問:“他原在追擊君上,卻沒能入祁北腹地,然后?”
“回稟皇后,”兵士開口答,聲比方才小,且發顫。
阮雪音就跟著有些顫,“說。”
“那霍衍,原本在南奔,不知,不知為何突然變了方向,往東邊去了!末將等,當時不明,后來有人說,是,是因嘉熠公主在那側!”
阮雪音周身輕顫忽就止了。
最令人害怕的果然是懸而未決,一旦有結論,哪怕是壞結論,哪怕不是最終結論,至少讓人不那么慌張。“他追到了么?”再開口問,聲已比方才實,且沉。
場間眾人便是顧星朗也沒聽過她這般語氣音色。
帶著殺意。
他轉頭看她。
她側臉輪廓一如昔年精致,應該說線條更流暢分明,襯得整個人清冽而至于凜。
“屬下不知!但霍衍未死,后來又出現,領兵沖殺,才在子夜結束前取得了北境全部郡鎮!”
“蔚君呢?”阮雪音繼續問。
每個人都知這句問的其實是競庭歌。
“生死不明!江潮將軍命屬下趕來送報時,沒有確切消息!”
霍衍追完朝朝,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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