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百零五章 百轉千回(1/3)
十年摯友視線相撞,顧星朗上前數步。
上官宴瞧見他動勢,一躍而下,也往這頭走,同時聽見阿巖興奮喊:“爹爹!爹爹!”
他轉頭沖她單眼一眨,三分狡黠三分調皮,剩四分父女間默契,阿巖便噤聲,卻展顏笑得開懷。
這般情深一刻、舉重若輕,實在叫人羨慕。
叫慕容峋羨慕。
上官宴與顧星朗在邊界相會,完全就是面對面說話的距離,中間卻橫國境線,想想也很荒謬。
“無論要不要迎擊我,都該死守蒼梧。這般挪動,是要出漏洞的。”顧星朗道。
“剛說了,本不來的,派霍衍吧,怕他見到慕容峋,為報家仇壞了形勢。”上官宴笑笑,“當然也是怕你有去無回,兄弟一場,來見一面?!?
“我很好奇啊,你希望我贏還是紀平贏?”顧星朗問。
“以國之立場,當然希望他贏。紀平很厲害,可你若到他那個年紀,會更厲害。未免來日斗不過,只好盼著你現在就輸?!?
顧星朗看著他。
“后面一句還用說出來么?”
“說說吧?!鳖櫺抢饰⑿Γ芷诖臉幼印?
上官宴想了會兒,搖頭:“說不準。以朋友立場,你想贏,我該祝你功成,但,”沒說下去,卻視線更遠,望向了阮雪音,
“總覺得你這趟想取勝,須付大價錢。而你未必舍得付。”
視線所指說明一切。顧星朗不覺得上官宴此刻說這種話是危言聳聽?!霸嘎勂湓??!?
“她在寧安平息因孤女們受害而起的軍民暴亂時,曾被扣了什么帽子,你知道的吧。”
顧星朗沉默肯定。
“那趟渾水里沒我,但以我在蒼梧時的觀瞻,阮墨兮曾拿競庭歌的個人理想與女子進步一題,輔公天下之題——她回霽都該也會面臨同樣的問題?!?
顧星朗稍評估,“這不算多大問題?!?
“她與競庭歌不同。她是祁后,又是一手推行女課之人,”上官宴蹙眉,其實也沒想清楚。
“不過就是更重的帽子,但說到底,缺乏行動與結果支撐的指摘,都可以被認定為莫須有?!鳖櫺抢实?,“再退一步,哪怕存陷阱,我說莫須有,就是莫須有。”
上官宴笑了,“為了她,你是真打算做昏君了?!?
“世人若眼瞎,我也只好動用強權。”
“星朗,”上官宴聲低下去,喚出了從沒用過的一個稱謂。
直教顧星朗寒毛豎,然后整顆心懸起。
能讓上官宴這般鄭重,接下來的話無論如何都是要緊的。
“我一個旁觀者都推演不出所以然,你當局者迷,恐怕就更想不到。但換個思路,種種被堆積的勢到此刻為止,大都用上了,關于她的,卻還沒用。寧安那回合是個馬腳,作為朋友,我不得不將能感知到的,警示在前,說與你聽——換個女人,我也許就三緘其口了,但你對她,”
用心用情太過,令他無法保持沉默。
這句話沒說出來,顧星朗完全聽懂。
“當然,我也舍不得?!闭勗挌夥仗林?,上官宴又笑笑,“打從第一眼見我就喜歡她,這話對庭歌亦老實交代過??v使此喜歡或非彼喜歡?!?
雖隔距離,阮雪音一門心思都在那頭,又兼目力好,怎會注意不到上官宴三番兩次往這邊看。
終于在第三次發生時,她挪步,頃刻到了談話二人跟前。
果見上官宴笑盈盈,顧星朗滿目憂。
“他這會兒所言,真心假意且不論,多少都是迷魂湯?!比钛┮舻?,“聽便聽了,無謂上心?!?
“雪兒你可太讓人傷心了。我這都是為你?!?
顧星朗已沒興致計較這聲“雪兒”。
“不知你方才都擺出了怎樣利弊,應該關涉我吧,”否則無須一再地看,“也不必浪費雙方時間,你直說結論,我自會判斷?!?
上官宴嘆息向顧星朗,“她這是怕你為她不清醒呢。”遂正身姿,肅了神情盯牢阮雪音,
“別回霽都了,去山中,去海邊,哪里都好,從此坐看日升月落。都是思慕山長水闊之人,執著什么?!?
阮雪音的神情無甚變化,重看向顧星朗,不置一詞,眉眼間卻分明是:
看吧,不過如此,替紀平勸降,也替蔚國籌謀,說服你這最大的勁敵離局。
上官宴不瞎,走近半步,“咱們所有人里,一向數你最冷靜清醒。超然世外的仙子,竟在最后關頭動了比誰都深重的執念么?!?
阮雪音恍惚一瞬,覺得他此言不錯,笑起來,“起心動念之前最冷靜,起心動念之后最執著,非常合理,是這樣一個人應有的軌跡。”
那語氣仿佛不是在說她自己。
“為他的天下理想?”
“他的,我的,你的,競庭歌的,老師的,也許紀桓和黎鴻漸的,咱們所有人的。”
上官宴無言以對。
“重要過你們倆的山盟海誓、白首之諾?”半晌又問。
阮雪音明白了他早先對顧星朗說的什么?!拔幢亍N沂钦f一切未必——發生了,須應對了,才知取舍如何。至于如何取舍,每個人的本心自會給答案。這五年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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