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百八十九章 夜之云水(2/2)
情,只抓緊始終抓著的那一把破局之刃:
“庭歌雖知曉,并不支持,緣故,去秋含章殿上已說得很清楚——非因深受君恩,而是篤定,諸位口稱理想,不適用此世此代!”
“先生為保慕容一家社稷,終究決定誆騙天下人了!先生若篤定理想無法在此世代實現,這么些年何必奮力,突破舊制、成女子之志,更配合祁后殿下大興女課、開辟新世代!——凡此種種,皆是蓬溪山衣缽,而惢姬大人承不周山神諭,與吾等一樣,圖的,正是天下為公!”
這些個隱情和潛藏的因果,霍驍作為世家之一,原本知道,卻所知不全。此刻能說全,當然是因百年來游走于帷幕之后的各方,都已會合。
比如這一段圓恰的措辭,就絕對來自阮墨兮,而阮墨兮之所以能提醒霍驍這樣說,是因夏杳裊教授在前。
競庭歌沉默有頃,撇開了志向與女課之題,冷聲道:
“神諭?侯爺為讓謀逆冠冕堂皇,連鬼神都搬出來了。”
“有與沒有,先生與祁后殿下最為清楚。曜星幛能錄天象、觀命途、預知世事;山河盤囊括整個青川圖景,且流動不息,甚至能窺蹤跡定乾坤!此回合先生于五日內折大祁雄兵上萬,不就是靠此神器占盡先機?此二物皆出不周山,故具神性,凡俗不能及!祁君陛下之所以西出國境,不也因,信了那道神諭,要親自看個明白?!”
當真嚴絲合縫,種種看似不相關,盡都被用作了此刻依據,且彼此關聯,竟無法立時挑出錯漏!
好在距離遠,又居高,片刻失語很難被底下捕捉到。競庭歌迫使自己冷靜,凝神去聽慕容峋的琴音,只覺身后還另有響動,回頭,見有禁衛捧著一個匣過來,將之放在主君腳邊。
是什么?競庭歌眼神詢問。
須用時自見分曉。慕容峋眼神回答。
競庭歌不再追,想了想忽道:“去將山河盤也搬來。”
說完她便覺心上一記重錘。
山河盤在棉州。不,應該說此時,就在下頭,在阮墨兮手里。
老師說真正的強強角力,到最后比的不是誰更強,而是誰先犯錯。
她犯了個錯,當時以為無關緊要,此時卻成為對方利刃。
若山河盤在自己這里,她大可以否認、胡謅,甚至將其自沉香臺上扔下,砸得粉碎,以破神諭之說。
她相信曜星幛在祁國,也會面臨此指,一旦自己毀了山河盤,阮雪音定也會選擇放棄曜星幛。
她并不知道,因夏杳裊在不周山一番話,阮雪音早已生了此心,不過是時候未到,還未動手。
她競庭歌的時候,卻已經到了。
卻無從動手。
“先生別再試圖迂回掩蓋,為一家社稷違背理想初心了。”便聽下頭傳來女聲,很脆,很好聽,如金玉撞擊。
是此國中宮,皇后阮墨兮,自戰陣中臨時分出的窄道間行來,其后二兵抬著一方石盤。
她仰頭張望片刻,不知在找慕容峋還是霍啟,終只看見競庭歌。
又辨琴音,揚起一側嘴角笑了笑。“山河盤之力無法被否認,神諭也就絕非謊言,天下公乃必成之諭,是應有進程。咱們今夜還愿在此磨嘴皮子,而不是直接刀兵相向,便是都心懷蒼生。先生勸君上退位吧,和平改制,以求進步,不好么?”
對競庭歌而言,此時最不能,便是繼續拿山河盤做文章——優勢在對方,任何反駁都只是詭辯。
要做的是以己之長攻對方之短。“今夜誰來談天下公,庭歌都愿笑納,都愿至少予五分相信。唯獨皇后開口,庭歌半分不信,只覺可笑!”
她說完這句,便有些猜到慕容峋那匣子里裝的是什么了。
一只手挪至背后,食指一勾。
慕容峋會意,保持右手撥弦,然后再次抬左手,讓人將匣子抱去闌干邊。
競庭歌更覺是猜對了,當下便有些腹中翻涌,往旁邊稍挪一步,對兵士低道:“開吧。”
(1)289梨花月,庭前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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