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百八十七章 千日血疾(1/2)
北國夏盛,連日艷陽卻在這一日迎來暴風雨。
競庭歌回來后便沒住靜水塢,因離御徖殿太遠,一旦出變故,趕不及知道和決策。
卻也不能直接住御徖殿。慕容峋是提了的,沒讓她睡龍榻,讓居偏殿——哪里成體統呢?她非嬪非婢,根本不屬后宮。
遂住去了離御徖殿最近的飲流齋,步行也就半炷香。碩大的雨點子砸在屋頂上,落入競庭歌耳里時,她正有些昏昏。
“什么時辰了?”
“回先生,剛入未時。”繡巒在屏風外答。
那還是午休之時啊。怎覺得吃完午飯許久了呢?
“我吃過午飯了么?”遂問。
繡巒撲哧笑,“先生又睡糊涂了。今兒巳時過半才起,便說只吃一頓。午時三刻吃的。”
競庭歌哦了聲,聽著雨砸宮闕頂的響動越發大,又想問,聽見外頭喊“陛下駕到”。
她懶得動,還那么躺著,心忖這副樣子真像恃寵而驕的宮妃,終有些過不去,撐身起來。
“行了。”慕容峋卻不知什么步速,頃刻已繞過屏風到跟前,“今日如何?可又嘔過血?”
競庭歌懨懨著不答,繡巒隔著屏風恭聲:
“回陛下,飯后有一次。”
慕容峋蹙眉,“多么?”
“老樣子,小半塊錦帕。”
“太醫局那幫家伙全該罷免了!來人!”
外頭震聲應。
“傳旨!太醫局辦事不利,競先生有疾已逾——”停在這處,回望競庭歌,“多少日了?”
“你這是嫌我在宮里呆得久了,著急忙慌要轟我呢。”
十年了,明知她在說反話調侃,或該叫諷刺,他仍是接不住,呆半刻道:“那怎么辦?他們不作為,你一天天嘔血,我就這么看著?”
“住在這飲流齋休養已是逾矩,還每日御膳不斷,合宮的太醫圍著我一個人轉,皇后有孕也不過如此——”
這回是她說錯話了。最不該提就是這事。
厚臉皮如競庭歌亦覺尷尬,一咳轉開:“夠陣仗了,行了。治不好又不是他們的錯。”
“只是個嘔血,又非中毒,怎就成了頑癥?你這身板有多少血夠吐,再這樣下去,還了得?!”
從太醫令到宮里一眾杏林圣手,其實說得很清楚:競先生此癥看似突發,在棉州連續不吃不睡、操勞過甚所致,其實病根早已埋下——是經年用心用腦過度,總不得真正休息,一朝爆發,幾千個日夜的損耗齊齊找上門來。
至于幾千日是幾千日,十年,還是從治學就開始算的二十年,已沒人能斷明白。競庭歌自己有數,于命短命長一向也不在意,懶得多論,不過盡力將養。
“生死有命。無論你怎么吼,閻王要我三更死,豈會留到五更時?”
“呸呸呸!”慕容峋本就身強體壯中氣足,這一串呸,格外洪亮。
競庭歌嫌棄,抬眼睨他,“還傳旨么?”
慕容峋喪氣,擺手道:“不傳不傳了。”
競庭歌眼鋒又掃外面,“人還在門口等著呢。”
慕容峋只好大喝一聲退下,聽見只退了宮人沒退繡巒,對著屏風又道:“你也退下。”
自競先生搬進這里,君上便日日來,兩人獨處一室的時候數不清,眾人早已見怪不怪。
連競庭歌本人都懶得計較了。
門被關好,他輕車熟路脫鞋上榻,輕車熟路攬人入懷——連位置都精準,是競庭歌的頭剛好靠在他第二根肋骨處。
“午膳合心意么?這會兒覺得如何?”
“困,想睡覺。”盛夏暴雨鏗鏘有力,砸在層疊宮闕間雖不齊整,有種莫名節奏,更教人欲睡。
“那就睡會兒。我起得早,也困了。”
百官都被囚在府邸,本無朝會,他日日早起為的是收夜半回來的各種消息,然后決策,偶爾部署——兩軍相持至今,默契地誰都不動武,因兵力實在相當,一旦開戰,無論勝負都會極其慘烈,而南境與祁國的戰事才剛平息。
須徹底確定外患暫平,才能掀內亂。
同時雙方也都在期待、考慮、運籌某種方式,避免血流成河。
霍衍抵蒼梧,變成了一個乍看莫名、實則意義重大的時間點。
他們都在等這個時間點。
“今日去看過她么?”畢竟起得晚,競庭歌雖昏昏,并不能輕易睡著。
“嗯。消瘦得厲害,不肯吃飯,見了面,左不過哀求,要我放過她父兄。”
說的是霍未未。競庭歌歸來當日,處理完霍啟之后,便從北軍營中將她逮進宮,一直關著。
“且看她父兄接下來怎么選吧。若識時務,不用她求。”
沒聽見慕容峋回。
她等了會兒,又喂了聲,仍是沒音,只得仰頭去看。
好家伙,就這片刻居然睡著了!君位都快沒了還睡得著,睡得這樣快!
她無語至極,盯著他的臉罵一聲呆子,想起來放他好好睡,費力得很,只得維持著,聽著雨聲兀自出神。
漸漸也覺迷糊,眼簾沉沉,某刻終于撐不住,再次睡去。
這一覺便到了黃昏時。
仿佛是要將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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