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百七十四章 不問蒼生問鬼神(2/3)
慢也淡定了——見到夏杳裊之后,不周山的戲碼真正開始,難說還有這樣的機(jī)會,吹著山風(fēng),踩著花海,天高云闊,人間值得。
姑娘們編了花環(huán)給皇后戴。
阮雪音手笨,讓她們再編一個,然后親自給顧星朗戴上。
君上戴花環(huán)竟與殿下一般好看。
眾人拿著花束瞧一雙璧人并行天地間,頭頂著花環(huán)仿佛世外仙侶,賞心悅目極了。
阮雪音便在路程過大半后對顧星朗娓娓道前因。
既說了夏杳裊,自然將阿那坦等連串不周山秘事,都講一遍。
日薄西山,花海消逝,茵茵草甸之上有一些蒼涼山壁,雜亂著不知名的藤條樹枝。
如血的一輪紅日就臥在那山頭。
紅日之下,藤條之前,坐了個人,若非定睛細(xì)看,只以為是樹或石或山壁的影子。
因她穿得極樸素,與暮色中樹與石與山,是一樣的顏色。唯膚白不改,昭示她曾是崟國皇室最美那朵嬌花,生了個同樣艷冠青川的女兒,正在蔚國攪弄風(fēng)云,或?qū)⑹丈琊⒂谀抑小?
氣溫下降得非常快,因入夜也因地勢漸高,靠近雪峰。
阮雪音出門前已料得,帶了斗篷,此時二人裹好了沿山坡而上,黃昏草葉的清香竟不明顯,空氣清冽得,連她通身橙花香都幾乎聞不見。
“真好看啊。”待他們走近,近到開口能被聽清,婦人贊嘆,“兩位都是清絕之人,衣裳也素雅,頭頂這斑斕百花,格外動人心魄。”
被贊二人俱是沉靜,神情和善,雙雙拱手,對婦人一禮。
婦人稍怔,起身還禮,“怎當(dāng)?shù)闷鸬酆笸Y。”
“回了不周山,長輩就是前輩,我等是小輩,趕來臨聽教誨,自要講禮數(shù)。”顧星朗含笑道。
他說“回”。
夏杳裊淡掃阮雪音,“殿下都說與君上了。”
那語氣仿佛她同她才是一伙。
阮雪音沒立時接話,夏杳裊又道:“沈疾被遠(yuǎn)派西境,我便猜到了,他至少對你說了實話。只不知,你何時會對祁君陛下坦陳。”
“夫人對人心之把控,很是精準(zhǔn)。”
夏杳裊笑笑,“當(dāng)初在大風(fēng)堡就告訴過你,你們幾個的星官圖啊,我仔仔細(xì)細(xì)看過。”
星官圖并不能窺人心。阮雪音不點破。
夏杳裊側(cè)身一讓,“是這里。卻是晚了。不瞞二位說,我也頭回來。”
她出生在崟西,先祖是阿那坦,這話的意思——
“夫人是頭回來不周山,還是頭回來這里?”阮雪音問。
“都是。但地方不會錯。我讀過祖上手札,此來又先去了村里同族人們確認(rèn)過。”
顧星朗和阮雪音已完全明白,她在說的,是沈疾口中滿墻青金壁畫的洞穴。
是寂照閣、曜星幛山河盤、百鳥朝鳳箏以及阿那坦,所有這些奇怪連結(jié)的來源。
卻不見洞穴,只有滕樹蒼壁。
“五年前雪崩,帶得山體震動,這洞穴,就被掩埋了。”夏杳裊回頭去看,“可惜啊,我還想一覽神跡呢。”
顧星朗此來就是為了這個。阮雪音無比清楚。他要看天授君權(quán)以外的天命,被用來摧毀社稷正義性的天命,究竟是何模樣,究竟,是否陰謀謊言。
得到的卻是被銷毀的證據(jù)。
或該說不能被追溯的謎題。
而所有線索都告訴他,這謎底,將動搖社稷、毀滅君王,那放著河洛圖的寂照閣還佇立在祁宮深處。
阮雪音轉(zhuǎn)頭去看他。
他嘴唇緊抿,眸中聚出晦暗與寒冰。
她試圖去握他的手,莫名有些懼,終只站在極近的位置上,就那么看著他。
許久他開口,聲音冷凍得不像他,“假的,對不對。天命,神諭,阿那坦,廢君制,只有最后一項是真的。因為這是目的,其他,都是為達(dá)目的的手段,是謊言,對不對。”
夏杳裊似很吃驚顧星朗這副樣子,旋即又釋然,看向阮雪音,
“他會這樣的對不對。天神羅剎,一念之間,年歲漸長,會更嚴(yán)重。”自我肯定般,她點點頭,“我看他的星官圖,看了不下百遍。他就是會這樣。所以縱使仁義慈悲經(jīng)年,也會不知在哪一年哪一刻,殺心大起,屠戮天下。所以你要先瞞著他,就是怕他起心動念,哪日一睜眼,就抄了舉國世家。”
阮雪音深知這話有誤,表面上合乎道理,卻是瞄準(zhǔn)了顧星朗的心癥故意激他,沉聲道:
“若非你們裝神弄鬼、圍而攻心,他永遠(yuǎn)不會。他——”
“他太聰明了。”夏杳裊看向顧星朗,“陛下你太聰明了,天人之智。這樣的人總能想旁人所不能想,也就更與蒼天近,會信凡人所不會信。草民必須要告訴你,這些宙合之秘是存在的,古來祭祀向天地求卦,自有其奧義。一姓王朝滅乃天命所歸,陛下退位吧,讓出社稷,讓賢者合而治天下!”
“你閉嘴!”阮雪音氣急,看見顧星朗垂落在斗篷內(nèi)的一只手,手背上已青筋暴起。
“來人。”
然后聽他開口,聲很靜,卻絕非平靜。
四名暗衛(wèi)當(dāng)然在附近,卻不夠近,也就沒立時聽見、即時反應(yīng)。
“來人!”
『加入書簽,方便閱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