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百零四章 寒地幻夢(上)(2/2)
大半,神光未顯,而她因專注全程未動,慕容峋又問。
競庭歌深陷筆墨半晌沒答,許久方才聽見,動了動腳,已經僵了。“有一點。”
他瞧出不止一點,活動四肢站起來,“去泉邊坐會兒。”
競庭歌抬頭,臉上寫“這里就是泉邊啊”。
慕容峋指向熱泉邊緣。
總共沒幾步,她不知他賣的什么藥;樹下坐久了,盡管有皮毛隔絕雪地寒氣,以她月事第三日的身體狀況,也須活絡活絡筋骨。
遂擱筆,跟著走到邊緣,又如他說再次坐下,便見此人雙手伸過來。
伸在鞋上,她陡然一驚,未及反應兩只靴子都被拉下來。
“做什么!”她壓著聲低呼,趕緊回頭。
只能看見霍啟同繡巒的模糊輪廓,護衛就離得更遠。
那也仍是——
她轉回來抽腳,剛發力腳上再輕,竟是一雙厚襪也被褪了下去!
光潔足背,十個腳趾就那么僵直著蜷在冰凍空氣中,確切說是蜷在他掌心里,競庭歌目瞪口呆,卻又被帶著往前往下。
腳底先觸到泉水。
然后熱流鉆進趾縫,漫上腳背,最后將她腳踝乃至半截小腿都包裹。
實在是,很舒服。
目瞪口呆還在她臉上,剎那滿足的神情亦沒能被控制住。慕容峋瞧她一張俏臉精彩紛呈,十分好笑,趁著手還沒松,輕在腳底撓了撓。
熱水之中,癢意尤顯,競庭歌幾乎叫出來,強壓住,氣急敗壞拿手掐他。穿太厚,掐了一手的衣料,她不甘心,瞅準了機會猛伸進他脖頸中!
脖頸周圍也裹得嚴實,奈何她角度刁鉆,一擊而中總算掐得皮肉半兩——熱乎乎,有點韌,卻該是他全身上下最軟的一處。
自然便下了狠手。
軟肉近喉,競庭歌沒細思量,瞬間叫慕容峋狂咳起來。
遠處雪地風聲驟起,然后腳步聲起,皆往水畔奔。霍啟最先至,看到了此間情形,立時抬手阻止后頭兵士上前。
競庭歌將將收手,不敢回頭;慕容峋猶在吭吭,擺手示意霍啟也退。
“說好了平時不可亂掐!這么些人呢。”四下復寂,慕容峋低聲。
這“說好”也發生在那不可言的時分,他欺人太甚迫得她受不住,只能掐他后背。
競庭歌被此一句提醒了彼時畫面,喘息吟哦猶在耳,登時收梢,撇過臉不再理他。
慕容峋兀自脫了鞋襪,也雙腳入熱泉,兩人并肩坐半刻,熒紫的光幕便在這時候降臨在霧凇上空。
光幕,因真如幕布,從上往下飄灑,幾乎瀉地。
“紙筆,顏色。”競庭歌受震懾,不轉睛,拍旁邊人。
慕容峋身形高大,手長腳長,向后一倒,上半身便是三步,再伸胳膊,又算四步,頃刻夠到了畫具,兩趟便將東西準備齊活兒。
競庭歌眼手齊動,迅速描畫。
“要不要調色?”慕容峋伸手拿朱砂與花青,預備調紫。
“先不調了。你不是說這神光變幻無窮、瞬息間改?我描出形貌,你幫我標注顏色,回去再填,不填也行。”
因是頭回,競庭歌興致高漲,一繪數幅直至慕容峋餓得肚子響。
——實在不比批奏章或練武治軍更輕松,她動作極快,對配合者要求極高,一整晚下來他未得賞景之樂,倒出了一頭一身的汗!
回住處兩人都狼吞虎咽用完膳食,洗漱畢,競庭歌鉆進小窩開始整理畫作。
寒地長夜極深重,石壘的大屋只在兩側開了小窗,此時也以皮毛為簾擋著。孤燈一盞搖曳在一層,與之遙呼應的是二層競庭歌的帳篷。
通明,模糊人影并手持紙張拿起又放下的動作不時映在厚沉帳布上。
霍啟還在外值夜安排,繡巒侍奉罷競庭歌,也已回一層帳中躺下。
只有紙張小心起落的聲音偶響在昏暗的靜謐中。
然后一只大手穿過厚簾,呼吸都近了競庭歌方后知后覺。
她瞪眼做了個“噓”的表情,又動手勢,讓他出去。
“不鬧你。睡不著,來看你做功課。”慕容峋以氣聲道,極輕,似比她還謹慎。
“看就看著,不可再出聲。”競庭歌只好以氣聲回,剜他一眼,繼續埋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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