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百九十一章 快刀(1/2)
誠如阮雪音判斷,蔚廷所錄用四十七名士子,只三人留蒼梧,其余四十四人以相對均衡的數(shù)目全部被安排去了各城郡。
同時祁國秋獵畢,臨近十月尾,寧王、上官宴奉命前往鶴州改良鹽政。
“肖家世居鶴州,此番如有必要,還須幫手。肖卿寫封家書回去,略作囑咐罷。”這日早朝散,顧星朗沒急著走,待群臣退得差不多,讓滌硯去喚肖子懷回來。
“是。既有君命,臣今日便書信去鶴州。”
大殿深闊,爆炸后經(jīng)修葺,格局乍看仍與從前同,卻莫名顯得空——是墻體變薄,藻井變高,還是裝飾變少,肖子懷一時分辨不出,只覺得素日與群臣同列時未能感知到的心慌,此時此刻,強(qiáng)烈地,朝他這具孤身襲來。
顧星朗兩指在龍椅扶手上深淺雕紋間來回,極慢,“沒有君命,肖卿便不寫了?朕以為憑卿之老成妥帖,在夕嶺時聽了旨意,很快就要知會族人。寧王府雖也在鶴州有年頭,到底不比肖氏長久。”
他含了能被聽出來的笑意講這幾句,卻叫肖子懷掌心汗膩。
“回君上,鹽乃大政,臣自希望家族在當(dāng)?shù)啬転閷幫跖c鹽鐵使分憂。但,去歲天長節(jié)君上對各家的本分之訓(xùn),余音繞梁至今,為本分故,臣不敢隨意,家書論國政。”
“本分。”顧星朗重復(fù),點了點頭,盡管階下的人低著頭根本看不見,“有去冬肖賁在韻水城門下放水,致使亂軍入國都,太后被殺,段氏社稷險些覆亡,朕還以為,肖家并沒有將本分兩字聽進(jìn)耳。”
已經(jīng)過去快一年了。
因塵埃落定,信王伏誅,那期間明里暗里真真假假參與過“違抗君命”的所有人,都覺事過,劫后余生。
卻不意主君會在近一年后舊事重提,在這樣全無準(zhǔn)備的情形之下。
“君上!”肖子懷驟跪。
顧星朗招招手。
肖子懷微怔,方膝行往前,直至玉階下。
“肖賁夠謹(jǐn)慎,當(dāng)初收到的那張字條,始終收在中衣里不曾丟棄。朕到韻水之后問他討了來,一直保存至今。”
“君上,絕非臣——”
“知道不是你。若是,他不會留著那張字條坑害自己叔父。信王吧,朕討過來原也是為留下其謀逆的罪證,只是后來,不需要了。”
“君上圣明!”
“知道鳴鑾殿宮變那晚,群臣中朕為何獨(dú)留下你與擁王、上官宴一起在宮內(nèi)么?”【1】
“臣不知。”肖子懷脫口,然后覺得不妥,又道:“現(xiàn)在知道了,是因那張字條。肖賁是臣子侄,君上多少疑慮。”
顧星朗站起來。
步步下玉階。
最后蹲到了肖子懷跟前。
天長節(jié)夜宴上問罪溫氏、挾持世家的時候,他也是這么動作。
壓迫感自四面八方涌來,充斥了潔凈明肅的大殿。
“那晚朕潛回霽都,出現(xiàn)在正安門內(nèi)讓你們都退下,是你帶頭應(yīng)承。”【2】
“是。”
肖子懷其實記不清了。那晚天子忽歸,與鳴鑾殿前信王正面交鋒,所有人注意力都在行將搏生死的兩兄弟身上。
那般景況,群臣中誰帶頭應(yīng)承君命,根本不會有人在意。
但當(dāng)然有那么一位,無論局勢多復(fù)雜、興許腹背受敵,仍能保持眼耳通達(dá)、將每個細(xì)節(jié)收入心腦。
他從來便知這位天子的能耐。
“如果朕最終沒回來,或者回來的是一具尸身,也會是你,帶頭擁立信王。”
“臣,當(dāng)然不會!”
“彼時嘉熠公主還在皇后腹中,距離生產(chǎn)尚有時日,能不能有子嗣是未知。而信王為長,名正言順,為何不會?若不擁立他,肖卿心中的人選,又是誰?”
肖子懷被這段疾如颶風(fēng)的反問震醒,方意識到為以最快速度表忠誠,他在脫口回答時丟棄了事情原本的邏輯。
“回君上,臣區(qū)區(qū)御史丞,不敢于君位歸屬上造次,真有方才所言如果,臣自當(dāng)追隨宗室、相國、大將軍的定奪。”
顧星朗笑起來,往后稍退坐在第一級玉階上。
“你可知鳴鑾殿那些火藥都埋在何處?”
“臣不知。”
自然能通過事后痕跡辨別,只是知情者皆受君令,沒往外說。
顧星朗一指頭頂,“藻井的隔層里。”又指旁邊,“墻內(nèi)。”最后回身往上看,“還有那張椅子下面,方圓五尺。”
那夜信王的殘骸便出現(xiàn)在龍椅上。
他終于還是坐了一坐。
“這種大手腳,只能修建時候動,不可能之后搗鬼。祁宮是太祖召集當(dāng)時國內(nèi)最有名的巨匠,一同商議設(shè)計的。然后太祖在夕嶺理政三年,期間座座殿宇拔地而起,應(yīng)該那時候吧,有人將這些火藥藏于殿中,并留了極精巧的引爆機(jī)括。”
爆炸后殿毀,那機(jī)括究竟是什么、在哪里,一朝成謎。
“那巨匠之中,有名肖采者,不就是肖卿祖上?”
肖氏以泥瓦工事起家,原是寒門,幾代輾轉(zhuǎn)青川給人修房子,到第三代出了巨匠肖采,聲名遠(yuǎn)播,故受君王召,共筑顧氏祁宮。肖家興盛,始于那時候。
所以與溫、檀這樣的“大焱舊臣”不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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