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百七十六章 佳音(1/2)
馬車一路直行,眼看要上大街,忽一拐,進入北側另一條小巷,不容二車并行,只能一前一后。
這彎兒拐得倒應時,正予陸現(xiàn)時間咂摸她的話。
巷中蟬聲亦遠。
車轱轆聲十分清晰相和,終于駛出去上了另一條不寬不窄的偏僻道路,二車重并行,競庭歌等著對方回應。
“霍家此代兩位公子雖都在朝中當差,都為君上近臣,卻因靖海侯府幾十年來守扶峰卻不問朝政的慣例,不握權柄,未結盤根。”半晌陸現(xiàn)道。
霍啟乃大內(nèi)侍衛(wèi)統(tǒng)領,身兼侍中職能,說沒權柄,不盡然;霍衍行走于南北軍之間,常日操練、依君命行調(diào)度事、近年來因軍功獲將軍封,若兵士歸心本身是一種無聲權柄,那么霍衍,權勢不小。
但歸根到底,他二人都是“君王吏”,所謂權勢,背后還是君王勢。
“至少幾年來大半個蔚廷是這么看的。”陸現(xiàn)繼續(xù)。
“但陸大人是少數(shù)之一。大人深知靖海侯府在朝中有盤根,追隨霍驍而并不與其兩個兒子勾連。”
“老夫也只是知道。并不清楚是哪些人。所以此番先生憑一場會試之爭就將霍驍在朝中的人馬都引了出來,老夫萬分好奇,也很佩服。”
競庭歌與這朝堂上絕大多數(shù)五旬長者打過交道,幾乎每位都以這樣措辭禮貌而語氣輕蔑的態(tài)度同她說過話。
只上官朔例外。
那是位真正好教養(yǎng)、氣節(jié)高胸懷廣的長輩。可惜了。
“方才已回答過陸大人。”蟬聲時躁時靜,競庭歌斂思緒,等魚兒上鉤。
“愿聞其詳。”
“我以為這句話對您來說足夠明確。”
陸現(xiàn)不喜被小丫頭片子牽著鼻子走,沉默以對。
“我若對陸大人和盤托出,大人便于明日早朝上聲援庭歌入闈?”
“老夫的支持對你就這么重要。”陸現(xiàn)幽嘆,旋即笑:“嗯,你是硬骨頭,君上特赦不夠,非得滿朝文武接納——哪怕只是小小會試。”
“會試乃為國擇棟梁的大事。陸公此言差矣。”
陸現(xiàn)干笑一聲。
自是朝中大小職位多憑恩蔭舉薦的意思。
競庭歌不理會,繼續(xù)道:“只是入闈,我這幾年荒廢,讀書恐不及寒窗數(shù)十年的士子,未必能中。”
且禮部司與吏部司中大票陸現(xiàn)黨羽,若欲為難她,完全可在閱卷評判時動手腳。
陸現(xiàn)當然想得到這一點,所以很可能會答應。
“好。”便聽他道。
競庭歌滿意,爽快履交易:“去冬邊境家父留訓,說與扶峰城霍家都懷一天下理想,不可明言,不可外傳,審時度勢,只待時機。”
“哦?”
這一聲接得太快,不尋常,可能是好奇、訝異、掩飾之一也可能三者皆具。
隔著兩道窗簾與蟬聲風聲,競庭歌很難確定。
“便是憑此默契,靖海侯大人予庭歌援手。”
“姑娘此話是虛言。不叫和盤托出。”
競庭歌默了會兒。
其實什么也沒想,不過是靜待時間過去讓對方以為自己在猶豫和措辭。
“大人飽讀經(jīng)典,入仕治國,可記得圣賢言:大道之行也,天下為公。”
“自然。”陸現(xiàn)又笑了聲,依然接得很快。卻明顯是因此話士人盡知,被競庭歌煞有介事講出來,他覺滑稽。
竟然沒有陸家。
至少憑對方接連兩回合反應,可作七分判斷。
“大人可還記得此言真意?”競庭歌不死心。
“天下歸民,當選賢與能共治。”
他對答如背書,競庭歌于這刻體會到當初在折雪殿暖閣,阮雪音問話時心情。
“我從前沒想過,這選賢與能中是否包括君主。”競庭歌字字慢道,“還是說世襲君制的存在本身與此論背道而馳?”
那頭真正默下去。
如果其族真不在公天下之謀中,那么此時沉默只有一種解釋:震驚。
許久,久到馬車又拐入了一條窄巷行至另一片僻靜地段。
“靖海侯府有不臣之心。”才聽對方開口,聲沉壓著怒,“而你方才言辭,大逆足論斬。”
“我什么也沒說。御史大人若欲拿這水下之言去君上那里揭發(fā),沒人會認,大人也缺證據(jù)。我若是大人,便行御史臺之職,好好查查靖海侯府的底細。”
“霍驍助你入仕,你便是這樣報答他的。”
“我自私啊。只問功名。大人知道的。”
競庭歌今日做的準備是陸現(xiàn)、整個陸氏在這場深謀中。
對方卻憑借兩次試探中幾乎無可挑剔的應對讓她不得不相信,陸氏在局外。
局外當然更好,陸氏便成了這場君王與暗謀世家腳力間的第三方。
第三方總堪大用。
競庭歌受蔚廷上下九成官員支持、得列今秋會試的消息在兩日后轟動國都。
然后消息往南北擴散,飄入祁境又入霽都。
霽都這頭女課正盛,一直領銜整個大陸,卻于女子參科考、與男子同席這種驚世駭俗的“事故”上落了下風。眾人意外、感慨之后又覺高興,口口而傳,竟有些奔走相告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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