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百四十一章 夙愿(1/2)
這繁聲閣內的地龍燒得實在厲害,身上身下皆是滾燙。
競庭歌初時想秉意識,趁此大把虛無時考慮接下來如何休養生息、徐徐圖之。
卻未遂愿。仰著面正好能瞧見的天花雕紋,忽大忽小,忽遠忽近,時而模糊,當她受不住閉眼一陣,再睜開卻發現那些花啊朵又都歸了位。
仍在高高穹頂,從不曾下神壇。
而意識幾番消散,勢頭弱些時勉強抓回來,能想到的也只是些幼年事——競原郡的片段,和蓬溪山歲月。
室內光是肉眼可見地淡下去了。
偏無人點燭,白晝倉惶入了夜。
北國風大,冬季更甚,早先是還好的,門窗到這會兒方有些搖撼起來。
她聽著風聲,整個人癱軟得收不攏。
月光終于為屋里鍍上新色。
燈燭是慕容峋一盞盞親自點起來的。
衣裳是她趁此間隙一件件穿齊整的。
“兩件事,原想著回來便諫言,一直沒得機會。”都像樣了,競庭歌開口,聲還有些啞。
慕容峋嫌熱,中衣之外直接套玄色龍紋外袍,又去找茶,自然涼了,好在此間和暖,涼也不至于冰凍。
他連灌下兩杯,正欲問她要不要,反應過來她不飲涼,便要喚霍啟備熱茶。
琴彈到一半沒了聲,入夜也不叫人掌燈,直到此刻君上親自動手。
競庭歌相信霍啟不是傻子。
也便沒臉皮任慕容峋這會兒傳熱茶。
“我自己回去會喝。”眼見他張口聲要出,她有些惱,忙打斷,“昔日約法,君上可是全忘了?”
除卻靜水塢其他地方都不行。
久別失分寸,她可以睜只眼閉只眼。
他卻不能太不管進退。
慕容峋人在余韻中,滿腔柔情發酵,聞言一愣,無奈搖頭再灌涼茶一盞,復站起,坐回她身邊。
競庭歌旁挪半寸。
“好了。”他也便不碰她,只溫然看她,“今日都累了,無論何諫,不差這一晚,那直接傳晚膳好不好?你想吃什么?”
競庭歌憤然轉臉瞧他。
慕容峋抬手撫一撫她頰邊碎發。滿頭青絲早散開了,而他喜歡看她披頭發的模樣,較之平時溫柔,以至于乖巧,小小的女孩子。
“也沒說過不能一起吃飯,對吧?”
這人是真跟顧星朗學了能耐長了本事。競庭歌無話可說,自去后間找鏡子挽頭發,聽著他往門邊吩咐傳膳。
熱騰騰雞湯先端上來,濃重的紅參當歸氣味,她只瞟一眼便知不止這兩味,分明十全大補。
著實沒忍住腦中浮現“產后補虛”四字。
可她半年來其實補得很好,祁宮內有阮雪音一個多月親擬食譜、御膳伺候,回相府有相國夫人格外殷勤、每日佳肴以示親善。
更遑論,他根本就不知道。
“為何——”
“你受累了,自要多進補。”慕容峋一壁答,盛雞湯,撇開黃亮亮浮油,又挑軟糯肉塊。
受累可理解為大半年異國奔波,也可理解為方才——競庭歌默半刻,看著湯碗置跟前,終于執匙垂首去喝。
“有種照料女兒之感。”便聽他笑言。
競庭歌手一抖,匙中湯汁灑出幾滴回湯碗,濺起小朵漣漪與心海共振。
“什么?”她撐著鎮定抬眼看他。
最最早她懷疑過顧星朗是否用了阿巖為籌碼,白國分城池那次。
到慕容峋輕易答應休戈,又在邊境果斷講和,當然出于大局考量、也為她性命妥協——她還是懷疑過,是否因為阿巖。
但此后種種平靜,回來一個月少相往來,乃至此番琴閣里荒唐——沒有任何跡象,表明他知道阿巖的存在。
而她清楚問過阮雪音生產后再行親熱之事會否被察覺。
阮雪音答她們這個年紀恢復起來容易,她也真照她種種教授下了苦功用了保養之法,且不知造物者偏袒還是母親們傳承好,她與阮雪音肚腹上始終不見紋路,那根淡淡豎線也已在產后這半年間消失無蹤。
單憑目力觀,她一如昔年。
“我就打個比方。”慕容峋瞧她嚴正頗不解,復笑,“可曾聽聞,男人愛慕一個女人,會在不同時候視她作愛人、妹妹、姐姐、母親乃至女兒。”他伸手揉她滿頭青絲,
“這會兒看你,便如看女兒,很乖,又稚氣。”
誰稚氣了?!此人講話真真今非昔比,一年時間,進益至此?
“剛弄好,別給我揉亂了。”競庭歌稍安心,歪開些回避,低頭重喝湯,“還有,約法時說過,始終為君臣,平常時候,還請君上勿動手腳。”
慕容峋回眸望一眼兩人身后狼藉。
琴閣里無枕無被子,各色軟墊綾羅卻不少,方才都被動用過,已經亂成了一鍋粥。
“這會兒還不是平常時候。”遂低聲。
競庭歌手一滯,不知能怎么駁,門外起動靜,是又有膳食要呈送。
雞湯就是慕容峋親自去門口端的,因室內景象太惹遐思,競庭歌不愿外人進來。
便見他再起身,又來回三趟方將三個大托盤內碗碟擺滿琴桌——擺不下,還有四五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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