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百三十五章 既見君子(1/2)
第一批蔚國騎兵自南歸來,兩國方徹底確認和談正履,天大亮,御駕各南北。
來時日夜兼程,回去同樣路漫漫,長途跋涉的人們都失氣力,且走且歇,一整個白日,也才經(jīng)過最北兩郡。
都歷了戰(zhàn)事,好在少傷亡,只街道有損,該也收拾過,不至狼狽。
顧星朗有意沿途過城郡察民情,也有許多事宜要同各地軍政長官交代,更惜阮雪音大著肚子來回舟車,下令夜不趕路,皆宿驛館。
這日黃昏終于抵梅周。
那客棧是昔年淳風與紀齊自祁北歸來住過的。此類事暗衛(wèi)皆有報,顧星朗門兒清,下馬車往里去,因淳風便想起沈疾,不知此時如何了。一路收北邊軍報與霽都、南邊奏報,分思乏術(shù),也是無暇過問、難于再多安排一條線報。
但沒有消息向來便是最好消息吧。
他與阮雪音入住客棧四樓正中那間最大的屋,都覺疲乏,勉強吃喝了,各歪一角養(yǎng)神。
自離北境兩人便沒就時局說過任何,一因顧星朗沿路都在見臣工理政務,二因——競庭歌離開后阮雪音由郁郁而至厭煩,暗起誓孩兒出生前都不再理會那些遠近秘與謎。
入夜柴一諾來叩門。顧星朗似本就在等,應聲起,“我還有事,你早睡,明日又要車馬。”
阮雪音點頭,見他自己拿了斗篷要披,撐起來幫忙。
她做這些事是愈發(fā)嫻熟了,結(jié)子亦打得漂亮,因近,呼吸噴在顧星朗脖頸下頜間。
他抬手撫過她臉頰,又至唇瓣,輕摩挲,“水喝太少,有些起皮了?!?
阮雪音雖不是為供養(yǎng)自身美貌鞠躬盡瘁之人,到底不喜在他面前難看,退半寸離開他指腹,“冬令本干燥,水喝太多趕路亦不便,回去就好了。”
“回去還有幾天路,所幸不若來時晝夜無歇,慢慢休整吧。該帶云璽來的。”
他其實有吩咐尋得力的婢子來侍奉,被阮雪音按下了——天子近側(cè)大意不得,她麻煩些不要緊,十幾年山居歲月也都是自力更生,是他的安危須始終被置于首位。
“我自己一樣的?!笔岸蕻?,阮雪音再退半步從頭到腳看,確認妥帖,“去吧?!?
“你一會兒沐浴怎么辦?還是等我回來?”
阮雪音一笑,“我自己可以?!?
顧星朗看她片刻,“你真是我見過最不費事的準母親?!?
“費事也不過前三個月。二十出頭,身強體健,一直費事才有問題?!?
顧星朗遂大步出門,開了門幅卻止步。
屋子大,門口有外臣,自他舉步阮雪音便去了屏風后,也便只聽見腳步聲止,不知是何情形。
門被關(guān)上,她方出來,就著屋內(nèi)外燈火光見他與柴一諾還佇門外。
因天家下榻,客棧是清了場戒了嚴的。她知他是要召梅周長官,或也要見檀家人——天長節(jié)后原本世居此城的永安侯府崔氏已搬離,挪過來的正是檀家?!?】
鳴鑾殿爆炸后他急于往北境和談,只傳令監(jiān)禁信王府,對武敬侯府未有旨意。
但武敬侯檀尤當然要來為其女其外孫爭命。世上明知不可為而力為之的事不多,至親性命乃其一。
召見臣工該設(shè)了專門廳堂吧。此刻站門外不動只可能是因——
她移步南窗,推縫朝外看。
烏泱泱一堆人樓下庭中立,依面圣規(guī)矩都未著兵甲,但該有文有武。
一城官員便算上軍中將領(lǐng),哪有這么多?
“讓你們來議政,這是做什么?”便見顧星朗上前兩步,雙臂展開撐欄桿,俯視而下,“又要死諫?兵諫?”
掉腦袋的事被他說得仿如戲文,滿院臣工唬得當刻跪:“臣不敢!”
“都累得很。”顧星朗撐著欄桿不動,該是懶得動,“有事啟奏,無事,聽明白意思去辦便是。有事么?”
“回君上,臣有奏!”為首跪著的正是梅周長官李善深。
顧星朗不應,等他開口。
“蔚國不義,趁我大祁動蕩舉兵攻伐,祁北諸城郡雖最終因和談未失,到底遭逢侵襲,于家國顏面重損,亦不利日后邦交局面。臣以為,不宜就此和解!”
很明確了,滿庭跪陳的是祁北各城郡軍政官員。一路過來,無有敢諫言的,只因梅周為此域最大城,要對圣上開這個口,須向最開得了口的長官借膽。
“臣請戰(zhàn)!”便聞梅周督軍郭逸緊承話音。
“臣請戰(zhàn)!”再聞滿庭文武齊聲。
阮雪音轉(zhuǎn)眸就縫隙看顧星朗背影。
良久深寂后他方動身。
下了樓。
“太平日子過膩了?!?
又良久聽得他開口,隔著四層樓仍真切。
“君上——”
“此番,百姓可有損傷?”
“幾無?!?
“將士傷亡幾何?”
一路南下他都問過,通通有數(shù),此刻問的是梅周城。
“回君上,蔚騎未入梅周城,自然——”
“北邊各城郡呢?”
“據(jù)臣所知——”
“別據(jù),掌事的不都在這里?”其中一些連日經(jīng)各地還見過,“你們,再說一次,損失傷亡幾何,怎樣仇怨要再興兵舉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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