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八十九章 赤心(1/3)
競庭歌是局外人,聽得爭執也不辯,聳一聳肩繼續埋頭吃喝,只作答完了女君問。
段惜潤凝著眸,不知在望哪里,半晌抬眼向顧星朗,聲柔而定:“局勢這般,照理該能險中取勝。但此刻坐鎮韻水的是本君生母,作為女兒,到底不愿母親涉險,還請祁君,出兵相助。”
顧星朗沒當場作答。此后歌舞喧囂段惜潤全有些聽不見,直至月上宮闕,霽都城內為慶珮夫人生辰的熱鬧都開始消停,皇親群臣分明欲言而終礙于場合緘口,絡繹離開,大殿中只剩下不必出宮的人。
和女君。
競庭歌也早出了去,不得不出,偏拒絕與家人回府,稱師姐生辰,還有體己話要同對方說。
上官宴也不回府,大殿外與她并立,有宮人過來詢問,待競庭歌說完緣由他便緊跟:“求娶心切,自要抓住一切機會相處。追求姑娘嘛,你懂的。”
宮人不懂,但銀子懂。上官宴這般說直往對方手里塞金豆,順當留殿外,只隨夜深漸漸覺出冷。
一場雪來一場寒,初雪已至,夜里室外是愈發呆不得人了。競庭歌產后不到半年,比他更畏冷,偏有心等出個所以然,全無要走的意思。上官宴無法,只好脫外袍給她穿,競庭歌凍得上下牙直打架,仍勉力穩住斜眼看他,“你不冷?”
“死站著自然冷。穿上吧。我動一動便暖了。”
這般道,真原地小跑起來。競庭歌稍猶豫,接過外袍披上,仍覺不夠,抓起衣帶胡亂一通系,總算擋了些寒。“我要回蒼梧的。”
許是等得無聊又許是弦月空茫,她沒由來對他說。
“知道。”
“你這些關懷,給別的姑娘才不虧。”
上官宴小跑不停。“就因為你要走,來日想給都給不了,趁著還在,多給點兒。”
競庭歌真覺要交代在霽都了。阿巖,阮雪音,相府,還有他。如果人生可以重置,世事發生的順序可以調換,是啊,她未必偏執,為一執耗畢生。
“溫家若不出事,溫抒于你是良配。”
“你們都比我年紀小,閱歷有所不及。”上官宴還在原地跑,顯然周身血液已被調動,熱氣無聲向競庭歌襲來,“我的判斷,你比溫抒更合適。”
競庭歌嗤笑,總歸是深夜胡說,胡說下去也可,“因為我會與你嗆聲,甚至會罵人?”
“因為我最喜歡你。”
競庭歌胡說不下去了。
上官宴跑成這樣說話竟分毫不喘:“我也喜歡你師姐。”他出口方反應要殺頭,壓低聲量,“初見真是驚艷,在鎖寧的地下賭坊。可惜啊,名花有主,還是誰都惹不起的主。”
競庭歌蹙眉:“所以你對我是退而求其次?”
上官宴喜聽這話,“是相見恨晚,過盡千帆,曾經滄海,除卻巫山。”
又可以胡說了,競庭歌再嗤:“我也有主啊。”
上官宴停下來,語氣分明改變。“你喜歡他么?”
競庭歌望著宮墻月,仿佛這樣就可以不答。
“我覺得沒那么喜歡。就算喜歡,你又不會嫁他。”他仿佛也只是自語。
腳步聲自大殿內傳出,由遠及近,兩人都從月色寒意中醒轉,齊往高闊門邊看。
出來的是翠袍銀妝紀晚苓。“怎么還在?”她走過來問競庭歌。
“等師姐。還沒親口對她說生辰吉樂。”
紀晚苓當然明白不是,想了想道:“她要生產了。我若是你,便按住女君。”
競庭歌等的就是里間情形,“女君要做什么?君上出兵么?”
紀晚苓又想了想。“沒說。小半個時辰在里頭,只是敘舊。”她言盡于此,傳輦回披霜殿,下完長階驟見月光陰影里還有個人——與成列的兵士在一處,幾乎湮沒,站姿迥異出賣了他。
“你也不回家。都住宮里算了?”
紀齊藏不住,撓頭出來,“這不三姐沒走,我留下等等好護她一起回。”
大殿中便在這時候又出來人,他瞟了一眼便要挪腳步,礙著紀晚苓沒動。后者有所感回頭望,顧淳風正與競庭歌上官宴說什么,然后飛快下階梯該也要回靈華殿。
“有個事須同殿下說,軍中事,我去一下,姐姐你回吧,外頭冷。”
紀晚苓未及答對方已經彈出三丈遠。
弦月由清明轉氤氳,絨絨邊緣化入云層似在預示有雪或有雨。阮雪音出大殿只覺門口二人如兩根冰錐,而競庭歌周身裹著寬大男人衣袍又扎繩如粽子,格外好笑。
師姐妹有體己話,上官宴識趣告退,說會宮門外等著送競庭歌回家。競庭歌瞧著阮雪音的大肚子又朝殿內一望:“很難么?顯然段惜潤要賭一把,而顧星朗已經決意幫她。”
“和平協定這種東西于他是偽題目。他本不愿征戰,主戰的一向是其他人。”
競庭歌點頭表示知道。
阮雪音于這一瞬想通了對方用意。“有時候真覺得,你是該殺。”
“這你就偏心了。”競庭歌笑笑,“顧星朗的策略與大部分皇親、祁臣都不同,與古往今來爭霸的做法也不同,本就不同,我只是將矛盾擺上明面。”
“天長節夜宴你在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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