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稍欠身，展臂掀簾以讓車內(nèi)景況覽之無余。
    空無一人。連侍婢都無。
    仿佛知曉眾人疑惑，她圓柔再道：
    “妾身與封亭關(guān)淵源，天下皆知，蔚君陛下與肅王殿下必也不例外。故人經(jīng)年別，妾身卻從未到過當(dāng)?shù)丶赖欤缒赅笥谀隁q，后來囿于身份，”她頓了頓，
    “難得君上過來辦事，妾身一求再求，終爭得同行允準(zhǔn)，沒料竟引起這般誤會。”仿佛被故人舊事擾了心神，她臉上笑意不再，聲量變輕，
    “失禮了。”
    如此佳人乍現(xiàn)在粗糲山石鋼鐵兵甲間，輔以哀色傷詞，惹天地嘆息。
    “是我等唐突了。”半晌方有人應(yīng)，卻是慕容峋，“天妒英才，戰(zhàn)封太子遭逢意外，朕也遺憾至今。”
    “是么。”紀(jì)晚苓柔聲，偏字字擊石壁深林以至于響徹山谷，“磊哥哥離世以后，一連好幾年我都夢不到他。”
    她忽低了身勢，就此坐到車前踏板上，翠色長裙墜入塵土，
    “都說日有所思夜有所夢。那幾年我那般思念他，卻從未曾夢中相見。”
    不到半柱香前還在風(fēng)聲四起兵刃相接。
    谷內(nèi)千軍萬馬全不懂個中關(guān)竅，便是慕容家兩兄弟面對這番近乎唐突的倏然傾訴也傻了眼。
    “但我近來開始夢見他了。”她遠(yuǎn)目光向深谷山色，仿佛夢囈，又緩伸左手往車內(nèi)看不見的地方不知在摸索什么，
    “入秋之后吧，幾乎夜夜夢到。他對我說，”
    終于摸到，該是重，她側(cè)身加入右手方將其拿起——
    一把巨大的弓。通體銀澤，隱見赤光，恰如落日西沉最后的輝。羽箭上弦，她有些笨拙將弓挽起，似不經(jīng)意，左搖右晃，最后悠悠瞄向了慕容嶙，
    “封亭關(guān)戰(zhàn)，崟蔚合謀。淺兵深伏，魂斷雪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