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五十三章 面紗(1/2)
無人應答。
茫茫然一片黑棕高馬,每騎上皆有褐甲兵士。那本該是阮仲坐騎的青駹馬獨立于西北方向一處民宅前,早先假扮被一箭封喉的男子已經不見尸首。
卻聞另一道男聲同樣含了笑意于數里外響起,就在青駹馬近旁:
“崟君陛下這副陣仗相迎,晚輩要是銳王,也不敢露面。”
一人語而有擋萬夫之勢,該是慕容嶙。
阮雪音站在宮墻下冷意中,雙手攏于袖靜聽其變。
都言事不過三,而兵不厭詐這種事往往連第二回都過不了。已經著了一次伏被替身擋了,如何還會現身再犯一次險。阮仲若連這點腦子都無,此刻便可以繳械投降了。
“肅王不遠千里跋涉數日送犬子歸國,朕在此謝過。然家事當前,尚未料理妥當,實在不是設宴款待之時。犬子已歸,肅王辛苦,這便可以返回蒼梧復命了。”
“陛下此言差矣。”慕容嶙亦朗聲答,笑意更盛,“臨出發前皇兄特意囑咐,須確保銳王平安方可離開。現下這陣勢,”他稍頓,
“小王實不放心離開,便是回了蒼梧,也不好交差啊。”
半刻冷寂。
“蔚君憑什么覺得,崟國的事,他能管。”
“這個問題陛下只能去問皇兄了。小王一個當差的,不敢答,更答不了。”
這慕容嶙說話叫人想起誰。阮雪音思忖半晌。上官宴。同樣的皮厚宣之于口,只聲更沉練氣更足。
“肅王真以為朕不會殺你。”
“不不。晚輩此刻怕得很,只恐陛下又三支暗箭就要取了我這條命。”
秀才遇到兵,還是暴躁的秀才遇到死皮賴臉的兵。情勢緊張,阮雪音卻莫名想笑。
好在暴躁秀才已經人近中老年,時間磨脾氣,也非虛言。
阮佋沒惱,至少聽聲不覺得。“既如此,肅王便多留片刻做個見證。”
他稍頓。
該是在展那卷柘黃繡七彩祥云玉軸綾錦。
那卷圣旨。
他拿著那東西上去時阮雪音看得清楚。
是真圣旨,加蓋了玉印那種?
“此為朕半柱香前寫下的詔書,玉印在上,做不得假。”他再頓,忽揚聲,字字鏗鏘響徹鎖寧城,
“仲兒,為父今日便將這儲君之位給你,詔書下,你為太子,待朕百年,你做崟君。還不肯現身接旨么?”
依然無人應。南國初冬,飛鳥漸絕,天地間一片灰蒙蒼茫。
“陛下方才一番歡迎禮聲勢震天,銳王此刻想必已成驚弓鳥。”慕容嶙道,其聲不及方才清晰,蓋因兵馬踢跶由遠及近已經愈加分明,
“陛下若真有誠意,便將圣旨送下來,銳王看了,自有決斷。”
“來人!”阮佋道。
“陛下的人,銳王怎敢見。”慕容嶙語聲再次帶了笑,“萬一又是位高手,銳王豈非好容易盼來了圣旨卻沒命接?”
兵馬之聲如盛夏悶雷越滾越快,越來越響。
“朕的六公主師出蓬溪山,在祁國為夫人。”半晌,阮佋開口,“最為中立,且全不會武功,朕讓她送下來,如何?”
“甚好。”
“雪音。”
阮雪音還站在宮墻下攏著手。
珮夫人歸省天下皆知,此刻阮佋開口她很難裝聾作啞。
但要不要跑這趟腿是問題。
分明順理成章,擬旨易儲的招也是她自己出的。
怎么這么不對。究竟是阮佋不對還是慕容嶙不對,以及,哪里不對。
太倉促,少了前后因果更是全無頭緒。
天地皆寂,只有兵馬轟鳴如夏雷滾滾。
她上宮墻接了那卷綾錦。
凌霄門大開,阮雪音徒步走上長街。
一片慘象,屋檐下巷口間皆有尸首縱橫,鮮血沿著路縫下滲或涓流,受傷墜馬的兵士斜躺著半撐著扭曲在煙塵里。
血腥氣飄蕩在空中,因冷,全滯住了,以至于身在其間的人有種正自浴血的錯覺。
親見戰場,此為第二次。親行于尸首血泊間,此為第一次。她強忍住沒去捂口鼻。
尚在戰馬上的兵士挨個兒馭馬旁移讓出了道。想要裙擺不沾血已是不可能,為免觸碰尸首避讓著走在這種情形下也太過矯情。
她握著那道圣旨徑直往長街另一側盡頭,也就是城門所在處去。
慕容嶙就在半道上。應該是他,身形高大,五官棱角分明,與慕容峋六分像,茶棕色瞳仁卻比其弟更淡,也更亮。
像琥珀。
虎眼。
“聞名不如見面。”他開口,卻不下馬,“六公主,請吧。”
他看一眼不遠處青駹馬。
該是讓她上馬去見阮仲。
馬帶路?夕嶺數日,學藝不精,但上馬走幾步總是會的。她暗慶幸,踩鐙而上,盡力坐正又放松握韁繩的手,尚未動作,青駹馬自己走起來。
走得倒慢,且輕盈,不拐彎不轉向,竟是繼續沿主街往城門去。兵馬踢跶聲已近得如在咫尺,城門是關著的,阮雪音到了跟前,再出不去。
“陛下,還請開門。”身后慕容嶙依舊笑言恭聲。
城門始開,轟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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