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會向瑤臺月下逢(1/2)
最初那刻她覺得心臟突突狂跳起來。
因為偌大浴盆邊正在穿衣那名女子,非常白。所有能被看到的肌膚,從腳,到手腕,到因為尚未穿好而露出的肩膀,還有脖子,以及臉,都如白瓷一般,雪白色,隱有些透明感——
像君上常年用的那個白玉杯。
瑜夫人和珍夫人也很白,她并沒有比她們更白,只是白法兒不一樣。
但無論哪種白,膚白這件事出現在當前場景下,都很驚悚。
因為阮雪音不白。
然后她鎮定下些許。透過裊裊重重水霧深淺,她看清了對方的臉。
眉如弦月,目似點漆,眼睛雖不像瑜夫人那般大而奪目,也不似瑾夫人媚態橫生,卻望之如空林山澗水,清清滟滟,有種在看極遠處的深邃感。鼻子小而挺拔,一張櫻桃口,和兩頰一樣泛著新浴后煙霞般水粉色。
還是這張巴掌大的臉,就是這個模樣,但因為底色改變,所有五官像被釋放了般顯出精致感。最重要的是,那兩道紅痕不見了。
極致的清麗。
若說瑜夫人是端美,瑾夫人是明艷,眼前水霧中那人便是清麗。清麗本算不得什么傾國傾城的形容詞,但清麗到了極致,便有一種驚心動魄的美感。
就像瑜夫人是極致的端美,瑾夫人是極致的明艷。
她也并沒有比她們更美,算是不相上下,但因為種種緣故,才學、性子或者通身氣度?
在她看來,她比她們都美。
云璽發著呆,確切說是有些癡,保持著掀開紗簾的姿勢,一動未動。阮雪音也保持著轉頭看她的姿勢,寢衣已經徹底拉上來,遮住了先前裸露的肩頭。
主仆二人就這么隔著兩丈遠距離,隔著空氣中不斷變得稀薄的霧氣,沉默對峙了好一陣。
然后阮雪音的聲音響起來。不知何故,還是那道音色,聽在云璽耳朵里卻比平時更悅耳。
“既然進來了,過來幫我穿衣吧。”
云璽這才有些醒轉,趕緊低下頭,一時不知該裝糊涂還是認錯,猶猶豫豫,結結巴巴,半晌未挪一步。
“夫,夫人,奴婢——”
阮雪音見她緊張得不輕,不想為難她,和聲道:
“你闖都闖了,還怕我生氣?這里是祁宮,有君上保你,我還敢責罰你不成?”
云璽聞言,更加心驚,抬頭愕然望著她,竟忘了要解釋。
阮雪音嘆一口氣,走到浴盆旁的雕花烏木架邊,伸手將掛在上面的一件桃粉色輕紗裙袍拿下來。這是近日里她浴后常穿的,之前云璽一直覺得這顏色與她太不相宜,今日再瞧,竟是將她白瓷般的肌膚襯得更加瑩白剔透。
眼見阮雪音要自己動手,云璽趕緊上前將裙袍接過,仔細為她穿上。阮雪音也不說什么,由著她整理好裙紗,系好所有衣帶,淡然走出去,就像什么事都沒發生過。
待正殿外聲響漸低,已經又過去半個時辰。此間阮雪音一直呆在寢殿,任憑云璽帶著一眾宮人在外間張羅。
終于安靜下來。只剩下零星腳步聲和搬東西的響動,想來那些侍衛已經離開,宮人們正在收拾殘局。
又過了一炷香時間。
輕而緩的腳步聲自寢殿外響起,小心翼翼,阮雪音拿一卷書正在燈下讀,也不抬頭。須臾,只聽云璽的聲音諾諾響起:
“奴婢有罪。請夫人責罰。”
阮雪音抬頭,云璽已經跪在跟前。
“你也不過奉命行事。起來吧。”
云璽猶是不起,踟躕片刻,
“夫人什么時候知道的?”
“你來的第一天。”
云璽再怔,一臉不可置信。
阮雪音輕嘆,“你是御前宮女,自我入宮當夜才被撥來折雪殿,若非君上有任務給你,何必撥自己的人過來。”
“夫人從不與人交際,甚至都不大跟自己殿里的宮人講話,如,如何知道我之前在哪里當差。”
“這宮里能有幾個御前宮女?你被撥過來近身伺候我,別人我可以不管,你的底細是一定要有數的。我原以為要費些功夫,還在發愁,誰知隨便問了個人就知道了。”
是了,君上派自己過來,并沒吩咐其他宮人不要說出自己的來歷。云璽恍然。想來是不想讓太多人知道自己過來的真實意圖?
“你家君上為了知道我在隱瞞什么,也算是很拼了。”
“夫人,那個,放火這個事,君上不知,是奴婢的主意。”她默默瞥一眼阮雪音,訕訕道:
“君上吩咐,哪怕闖也得闖得合理,場面上須過得去。奴婢就想,都走水了,夫人安全最要緊,這樣闖進來,總不為過。”
阮雪音哭笑不得,卻也不得不承認這是個好法子。
“看來大祁國庫是太充實了,為了我一個人,這么好的殿宇也能說燒就燒。”
這話頗有調侃意思,云璽聞之,放松不少,“夫人不是普通女子,為您燒一座殿宇還是值當的。”
這話聽著略夸張,云璽卻是真心實意講出來,因為,確實很值啊!不過只燒了半排門窗,夫人,卻真的是大美人!跟了三個月,惋惜了三百次,原來沒有與通身氣度不符的黢黑皮膚、毀容般疤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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