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5/6)
婚就懷上了孩子,往往會被別人戳脊梁骨,被別人唾棄和謾罵,特別是女人,會背上極壞的名聲。他不愿意自己心愛的女人受到這樣的傷害,只能以犧牲親骨肉為代價。
孩子沒有了可以再造再生,女人的名譽受損了,則永遠難以恢復。基于這樣的認識,他們才選擇了流產。
人工流產之后,結婚的事情不得不納入議事日程。房子可以住學校的宿舍,當務之急是必須有幾樣家具。
去家具店買是不可能的,質量差的不耐用,質量好的,他們根本就買不起。最實惠的,還是自己買木料打家具。
加林老師傾其所有,拿出參加工作兩年多的全部積蓄,到花園鎮買了兩棵杉木,托學生家長用板車拖回學校,又到關王村請了兩個木匠,把杉木鑄成木板。
木匠說,杉木比較潮濕,暫時不能用來打家具,否則家具會變形,必須等木板干了之后才能開工。有經驗的老師們還提醒說,木板只能陰干,不能放在太陽底下曬。
陰干意味著必須放在家里,可加林和紅梅老師的宿舍都是三米見方的單身宿舍,面積不到十平方,高度只有兩米多,而那些木板卻有五六米長,無論是豎著還是躺著,都放不下。
盤點學校所有的房屋,只有教室和辦公室才能容納。放在教室里肯定不合適,影響學生上課不說,那些調皮搗蛋的男生們幾天就會讓那些木板面目全非,唯一的選擇只能是辦公室。
他們把木板平放在辦公室的地面上。為了節省空間,把木板一塊一塊地摞起來,木板與木板之間,用幾根竹筷子隔開,露出縫隙通風,以便干得快一些。
木板已經在辦公室里放了兩個多月,按說已經干得差不多了,可新的問題又擺在了他們的面前:在哪兒打家具?
兩人的宿舍都是屁大一塊地方,根本就倒騰不開。
于是,加林老師又去找校長關玉榮,找會計鄒貴州,申請安排一間較大的宿舍。
學校領導答應,春節過后,新學期開始的時候,再幫他們調劑住房。
事實上,王加林面臨的愁腸事,遠不止這些。
請木匠打家具是得花錢的,家具打成之后油漆也得花錢,還有結婚所需的床上用品沒有買,新人穿的新衣裳沒有添置,婚禮多少得辦幾桌酒席,這也是一筆不小的開支。
錢從哪兒來?買過杉木之后,加林老師就一貧如洗身無分文了,生活費都得紅梅老師出。
二十歲的王加林愁得白頭發都出來了。
本來,他是準備利用寒假回王李村過春節的機會,與父親和繼母商量一下婚事,尋求他們的支援的,現在母親這么一鬧,事情不知會是什么樣的結果。
零點臨近,新年的鐘聲即將敲響的時候,外面的爆竹聲此起彼伏響個不停。
王厚義在堂屋里乒乒乓乓地準備出巡的東西。
出巡是農村迎接新年的一個儀式。搬一張小木桌到門口,在上面擱上燭臺和香爐,擺好酒壺、湯勺和筷子,點燃蠟燭,插好香,再用圓盤端出插著筷子的鹵豬頭、燒全魚和幾個涼菜。在三個酒盅里斟上酒之后,就燒香化紙放鞭炮,面對著熊熊的火堆磕頭作揖,口里喃喃地說出自己的心愿。
小時候,每當看到王厚義把額頭挨到地面的時候,加林總免不了暗自發笑。看到父親那樣嚴肅、那樣虔誠、那樣畢恭畢敬,他就猜測:或許父親真的看見菩薩吧!
今天,王加林沒有參與出巡。他靜靜地躺在床上,為大年初一能否安寧而憂心忡忡。
白素珍也沒有睡著。她不停地翻動著身體,時不時還唉聲嘆氣,后來干脆與兒子拉起話來了。
她說,這個春節一家人分居五地:加花和男朋友在廣州,梅杰在唐山,馬紅、馬軍和老馬在保定,她臘月二十七帶著馬穎到武漢,在小馮家里住了一宿,就留下馬穎,一個人來到了王李村。不知馬穎在武漢是不是聽話。
王加林乘機埋怨母親,說她春節就不該回湖北的。
“不該回?奶奶的仇沒報,仇人沒有得到應有的懲罰,在家過年我能安心么?”白素珍理由十足地反問。
王加林無言以對。他提醒母親,大年初一萬萬不要鬧。
白素珍說,這次回,并非想和王厚義吵架,只是因為上次來去匆匆,沒有搞清奶奶在家的生活情況,以及喝藥自殺的真正原因。她想利用春節期間調查取證,順便拜望一下多年未見的鄉親。只要王厚義不找她的麻煩,她是不會鬧的。
聽到這兒,王加林勉強松了一口氣。
天亮之后,門口不時傳來鞭炮的炸響聲。
因為是新香,村里的男男女女老老少少一大早都來祭奠加林他奶。大伙兒排著隊,一個接一個地跪到堂屋地面的草甸子上,磕頭作揖,敬香。
王厚義一直跪著趴在地上,腦袋頂著地面還禮。
白素珍對這些空洞的禮節不屑一顧。她對加林說,看到王厚義猴子一樣趴著,恨不得跑過去朝他的屁股上踢兩腳。
起床刷過牙洗過臉之后,白素珍就提著大包小包的糕點、糖果和煙酒出門了。
王厚義見此,滿眼的不屑,說白素珍是去收買人心。
王加林絲毫也感覺不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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