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實在是很簡單。
    “哦，祁副使！”姜望點(diǎn)點(diǎn)頭，表示明白，就不再說話。
    而林有邪這時候已經(jīng)再次打開棺材蓋，讓烏列的尸體，完全暴露在空氣里。
    這是她非常熟悉的一張臉。
    因為太熟悉，所以此刻顯得陌生。
    自她有記憶起，烏爺爺就是老人的樣子。這說明他成就神臨的時候，就已經(jīng)不年輕。
    但往日的那種“老”，精神矍鑠，掩蓋不了磅礴的力量，和那股打破一切的執(zhí)著。
    現(xiàn)在卻是干巴巴的，像一圈樹皮，纏著一根朽木。
    神臨至死而朽。
    停尸房里有專門驗尸的工具，就放在石臺旁。
    但林有邪只是默默從儲物匣中，取出自己漆黑色的小木箱。
    抽出第一層抽屜，選了一雙手套，慢慢戴上。
    然后抽出第三層，在五花八門的刀具中，選了一柄兩寸長的尖頭小刀。
    再關(guān)上木箱。
    整個過程非常平靜。
    現(xiàn)在，她的小刀拿在右手，她的左手則慢慢解開了老人的衣物，輕輕按在左側(cè)肩窩上。
    眼前這具干瘦的尸體，和隔著手套依然能感受到的冰冷，在無聲對她描述著事實——
    那個說“我循我的‘法’，我行我的道。諸事不顧，人鬼不避”的人，已經(jīng)不復(fù)存在了。
    你的“法”在青牌，你的“道”，在三刑宮。
    若真是“諸事不顧”，為何要因好友的死，放棄在北衙擁有的一切，獨(dú)自追尋這么多年？
    若你是“人鬼不避”，怎么從小到大，視我如己出，照顧我這么多年？
    有那么多問題，只能放在心里，且永遠(yuǎn)不會再有答案。
    林有邪是沉默的。
    所以說追逐真相的意義到底在哪里？
    追尋真相到底是為了什么？
    為了一個親人的冤屈，失去另一個親人嗎？
    面對眼前這具尸體，她第一次懷疑她這么多年來所走過的路。
    姜望和鄭商鳴亦沉默，只等著她的動作。
    林有邪沉默著落下第一刀，刀尖自肩窩刺入，進(jìn)了一寸二。她熟練地往斜下一拉，劃了一個半弧。
    小刀輕輕一挑，刀口撥開，筋肉紋理分明。
    她認(rèn)真看了看，記在心里，便將這剖開的肉撥回去。
    簡單地清洗過后，將這柄小刀收起，取了一只半透明的細(xì)錐，只比鐵釘微粗，但有五寸長。
    左手食指中指在尸體側(cè)腰上略走了幾步便按定，很自然地一錐扎了進(jìn)去……
    姜望和鄭商鳴默默看著林有邪，完成了所有的驗尸工作。
    從頭皮到腳趾，從外膚到內(nèi)臟，沒有放過任何有可能的線索。
    她是如此平靜。
    動作干凈精準(zhǔn)，毫不拖沓。
    即使用最挑剔的眼光，也找不出一點(diǎn)錯處。
    默默在心里記下尸體各方面數(shù)據(jù)的鄭商鳴，不得不為這高超的技藝而驚嘆。相對于姜望，家學(xué)淵源的他，更能看明白“本事”。
    而他看向已經(jīng)在收木箱的林有邪，其實更驚訝于她在這個過程里的平靜。
    “你今天吃藥了嗎？”姜望輕輕嗅了嗅，忽然問道。
    林有邪愣了愣，收刀的手停在那里。
    原來她忘記了恐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