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獸皮書(1/2)
容國引光城。
駐城大將靜野最近的處境很尷尬。
他“勇敢揭露”陽國鼠疫之時,陽國還是齊國堅定的盟友。他如此行止,不無暗暗打擊齊國勢力的意思。
然而不曾想齊國以此為因由,直接兵出陽國,將名義上的屬國,變成事實上的齊土。
因而靜野此舉,便成了有些人嘴里的“不識大體”、“不顧大局”。
究其根本原因在于,陽境轉(zhuǎn)為齊境后,容國便已與齊國接壤,成了臥榻之側(cè)。
陽國的今日,似乎便是容國之明日。
雖然中域之霸主景國,乃至北域之牧國,都對東域這些小國有明里暗里的支持。就如齊國也支持了一些中域、北域的小國般。
然而當(dāng)齊國真以大勢壓來,以重玄褚良如此名將領(lǐng)軍出征時,無論是牧是景,又真有信心,與齊國在東域打一場國戰(zhàn)嗎?
之所以陽建德傾盡國力要來一場大決戰(zhàn),是因為他清楚只能以一場勝利贏得更多支持。
易地而處,容國又真能做到陽建德那種程度嗎?
這答案似乎令人膽寒。
不提容國朝廷如何暗暗加強(qiáng)邊郡邊城的力量,齊陽大戰(zhàn)止歇,陽容兩國邊境也顯得風(fēng)平浪靜了。
底層百姓大多只記掛著一日三餐,對于天下形勢是不如何關(guān)心的。
城內(nèi)某間客棧二樓,一個面目普通的年輕男子倚窗而立,望著街上的行人,有些恍神。
“他們的生活還是這樣平靜,絲毫不知道危險的靠近,不明白未來如何。或許,無知是一種幸福,”
房間里,粘了胡須的劉淮坐在桌邊,聞言只冷聲道:“都是一些愚民,賤民!一待齊軍攻來,他們個個俯首帖耳,搖尾乞憐,比狗都不如。”
看著窗外的男子自然便是陽玄策了。
聽得劉淮這話,他只隨手將窗子帶上:“對于普通百姓來說,無論君主是姓陽、姓姜,又有什么區(qū)別呢?君王姓姜的話,或許他們的生活還能更安穩(wěn)一些。”
劉淮又驚又怒地看著他,但念及這是陽氏最后的血脈,最后只能說道:“您……怎么能如此說話?”
陽玄策走回來,亦在桌邊坐了,順手為自己倒了一杯茶:“怎么?陽國都亡了,公公還聽不得實話?”
“公子噤聲!”劉淮急道:“如今不可不小心。老奴死不足惜,您卻系千鈞之重!”
“你瞧。”陽玄策帶著些自嘲的笑了:“你我如喪家之犬,連真容也不敢露,本名也不敢說,舊日身份,更是遮掩的嚴(yán)實。你我尚且如此,又如何能強(qiáng)求那些小民為國盡忠?”
劉淮說不出話。
“這世道,原本就沒有誰欠誰的。死在兇屠刀下的那二十萬將士,又該罵誰去?罵我父親吧?”
“陛下已是為國流盡了最后一滴血,您怎可……”
陽玄策伸手打斷他:“求仁得仁,如此而已。”
“好,好。”劉淮有些心灰意冷,但緩了一陣后,還是從儲物匣取出一塊金色圓石和一卷古老獸皮來。
“這是我從宮里帶出來的。您要學(xué)哪部?”
獸皮上記錄著以血寫成的文字,歷經(jīng)無數(shù)歲月,那血色殷紅如初。只晃過一眼這血色文字,就有發(fā)自靈魂深處的戰(zhàn)栗,叫人能夠深覺其中恐怖與強(qiáng)大。
這自便是滅情絕欲血魔功。
然而陽玄策只掃過一眼,便不再看,只將目光落在那金色圓石之上。
忽的笑了:“大日金焰決,往日哪有我沾的份?”
陽氏秘傳的大日金焰決,歷代只傳太子。當(dāng)初陽玄極也是學(xué)了此功之后,才被視為無可爭議的陽庭儲君。
習(xí)得此功,即承陽氏宗廟者。
然而如今的陽氏宗廟,已經(jīng)在大軍開進(jìn)之前,就被照衡城的老百姓們“自發(fā)”搗毀,又如何承之?祭祀也尋不著地方!
之所以明眼人都不信服這個“自發(fā)”的說法,乃是因為彼時正是“救民鎮(zhèn)撫”黃以行在衡陽郡奔走勸降的時候。毀棄陽氏宗廟,而不至于等到齊軍動手。自是他的一樁“功績”。
然而陽國已滅,萬馬齊喑。齊國方面更是不會對此說什么,只有樂見其成。
劉淮靜靜等待他的決定。
但陽玄策只是搖了搖頭,連那金色圓石也不再看。
“父王之能,勝我百倍。他做不到的事情,我更做不到。”
作為陽氏血脈,學(xué)了大日金焰決,便是承繼了責(zé)任。
他自忖若與父王陽建德易位而處,最多也就是對百姓寬仁一些,或能得民心一些。但要想在齊國注視下延續(xù)社稷,絕無可能。
更別說此時社稷已崩滅,要想重建宗廟,倒不如指望陽氏列祖列宗死而復(fù)生來得簡單。
令他意外的是,劉淮只說道:“陛下說了,他不會要求你做什么。只一件,他讓老奴把這物件送給你。”
一枚盤龍玉佩就那么放在桌上。
只須掃過一眼,便能夠認(rèn)得出來,這是陽建德的隨身配飾。
曾經(jīng)多少次,他躲在母親身側(cè),偷偷抬頭去看那個威嚴(yán)卻冷漠的男人,往往只看得到一個側(cè)影,和這一枚盤龍佩!
那時候的心酸和注視,被注意到了嗎?
陽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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