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二章 老頭,女人,矮子,三副棺材(3/4)
只是他沒有發現,身邊的她早已淚眼婆娑,卻緊緊咬著嬌唇,淚水沒有一滴流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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狹小、昏暗、陰濕、毒蟲橫生的地下室,蜘蛛網亂掛,幾只膽大的老鼠吱吱找著食物。
這還不算恐怖,最驚世駭俗的,這里竟然堆壘起數不勝數的棺材,陰司紙錢滿地都是。
這個地下室很隱秘,就在老頭和矮子的小店下面,一盞40瓦的燈泡是唯一的光明。
四周的墻壁長滿了冰冷青苔,那些棺材就是緊貼著墻根一直壘到屋頂,重重疊疊。
陳皮那七個尸骨未寒的小弟就放在了其中的七副棺材里,是矮子親自放進去的。
這是傴僂老頭定的規矩,誰把人送走,誰就要把他的軀體安置好,也算積份陰德。
而在房間的正中央,燈光下,極為突兀地擺著三副不同尋常別具一格的上等柳木棺材。
里面沒有尸體,沒有壽衣,沒有悼品,清徒四壁,空空如也。
鳳凰就站在這三副棺材旁邊,靜靜審視著棺材壁沿,與此時死寂幽深的環境融為一體。
老頭蹲在離她一米遠的地方,仍抽著那根竹節煙斗,火紅的煙絲忽明忽滅,然后吐出了一口足以遮人眼的濃煙,慢慢繚繞開來,燈光也有些迷蒙,使得整間屋子更像是《西游記》中那些妖魔鬼怪出沒的地方。
那個矮子青年離得更遠,在五米開外的樓梯臺階上并腿而坐,遠遠望著兩人,憨笑著。
“多久了?”鳳凰忽然柔聲問了句,屋子小,回音飄蕩,有點佛家古廟講經的意思。
“二十四年了。”老頭咂咂抽了一口,煙在水中過濾,響起一片悉悉索索的咕嚕聲。
“有這么久?”鳳凰有些驚訝,回過頭去,看著在煙霧中迷失的老頭。
“少爺離開寧州那晚,我就在這里住下了,沒想到這一住,就是二十四年。”老頭枯瘦的兩根手指輕微扣著竹筒,出人意料地露出了一個透徹領悟生命價值的微笑,語氣淡然到就像僅僅過了二十四天。
鳳凰眼神中帶著絕無僅有的溫柔,輕聲道:“歲月如煙,一晃,多少風云化舊談。”
老頭孤零零蹲在那兒,又在不停咳嗽,讓人生出一種擔心,這樣下去會不會把血咳出來,在這些陰森森的棺材環繞襯托下,干瘦的身子愈發傴僂老朽,似乎一只腳已經邁進了棺材中,輕聲道:“我等了這么久,就是為了你的到來。我的命,早在二十四年前就該絕了,既然老天憐憫,讓我茍活到現在,我就會珍惜,我珍惜不是為了我自己,而是為了少爺。說句實在話,我不想一個人走那條黃泉不歸路,我會把所有想殺少爺的人,都帶下去。”
鳳凰浮起一個滿意的笑容,輕輕說了兩個字:“謝謝。”
“不用謝我,我只做我認為該做的事。古語有句話,‘采得百花成蜜后,為誰辛苦為誰甜’,我這輩子奔波勞碌手足胼胝,是命,怨不得任何人,我只是少爺的一條狗,忠誠,是滲入我骨子里的天職。”老頭臉上的皺紋是歲月流逝的最佳見證者,每抽一口煙,既虔誠又傷感,仿佛一輩子的榮辱坎坷都融在了其上,細瞇起眼睛,想起那個年輕人,終于露出了一抹回光返照的微笑。
鳳凰沒有再說什么,這種歷盡滄桑的老人,總會變得有些冥頑不靈,只要對他好就行。
她兩根仿若玉石雕砌般的手指在棺木上跳躍游動著,像兩只小精靈,忽然想起了什么,皺皺黛眉,輕聲道:“據我所知,那晚,所有偽裝成掩護少爺撤出寧州的隊伍都離開了這里,你為什么會留在這?”
老頭扯出一個不咸不淡的微笑,對她的多疑不屑一顧,輕聲道:“出了點狀況。”
鳳凰皺眉思索,忽然望向了樓梯口的矮小青年,輕聲道:“你指的是他?”
老頭點點頭,輕聲道:“他就是我從醫院抱出來充當小少爺的傀儡,那晚大難不死。”
鳳凰眉宇間隱隱有些驚異之色,沉默了很久,嘆聲道:“命硬的人,往往生活坎坷。”
這句話,有些悲涼之意,不知她是說眼前這個可憐兮兮的矮子,還是另有所指。
“蘇軾說,古之成大事者,不惟有超士之才,亦有堅忍不拔之志。他能活下來,也算是他的造詣。本來那一槍是打中我的,他很不幸,替我捱了這顆子彈。”老頭盡量浮光掠影地回憶著,眼眶卻不知不覺濕潤了。
“不凡之子,必異其生;大德之人,必得其壽。他的確算是個奇跡。”鳳凰細瞇雙眸。
“我知道你對誰都不信任,不過既然我是少爺的狗,他就肯定是。”老頭識破她心思。
鳳凰掩嘴柔柔笑著,輕聲道:“曹老頭,如果你年輕三十歲,說不定,我會愛上你。”
老頭心中苦寒,瞥著她那抹美似滿天星輝般的笑容,泛起一陣無力感,這個三十幾歲卻出落得像二十出頭的風韻尤物,帶給他的壓迫感很沉重很壓抑,不像千斤墜頂,卻綿綿無期,自己只有招架之力。
三十年河東三十年河西,老頭禁不住苦笑,難道自己真的是老了?
鳳凰舉步回走,如弱柳扶風般,走到樓梯處,矮小青年正傻呵呵對著她樂,笑容燦爛。
她走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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