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最熟悉的陌生人(2/4)
顧到她眼睛康復為止,孔映不答應,堅持讓她回了泰國。
在這樣的時間里,任何人的陪伴,在孔映眼里都變成了負擔。
況且,她離開的近兩年里,姜廷東是如何獨自熬過日日夜夜,她光是想想就痛得喘不過氣。她如今獨自面對,就是要親手把自己的心捧到劊子手面前,看著它被千刀萬剮
這樣,會不會贖一點點罪。
棕櫚市的這年春天,天氣驟然冷了起來,氣象局發布預警,說是棕櫚市迎來了百年一遇的強冷空氣。原本美麗熱情的海濱城市,冷風席卷著行人們的匆匆腳步,顯得蕭瑟冷清。
孔映回到了nosa,明天,就是手術的日子了。
她從包里取出那盤姜廷東去世前留給她的cd,摸索著推進cd機。
里頭傳來沙沙的聲響,慢慢地,前奏響起,呢喃般的哼唱傳了出來。
孔映愣了一秒。
是那首會在她怕黑時撫慰她的安眠曲。
這首曲子,是她在離開姜廷東后,找了很久,都沒有找到的那一首。
孔映明白,姜廷東希望她在以后漫長歲月的黑夜里能少一份驚惶,多一份安穩。他的心,她再懂不過。
音符撫摸著孔映的鼓膜,就像在黑暗的雨夜,愛人走來,在黑夜里扭開一盞臺燈,靠著她喃喃自語。
可是她的愛人已經不在了。
一曲結束,孔映摸了摸臉,掌心濕了大半。
忽而,門外傳來嘈雜聲,像是有人在搬家。
孔映走到門邊,將門打開一條縫,只聽一個女聲在說:“這些是要拿走的,剩下的收拾好扔掉吧。”
她聽出說話的人是衛虹。
姜廷東的遺物并不多,大部分都在nosa,衛虹取走了大半,剩下的也都已打包好,不日就打算丟掉了。
“能不能留給我?”
孔映將門完全打開,聲音很輕,平靜得像一潭湖水。
衛虹知道她就住在隔壁,見到她并不十分驚訝。
看著她那空洞的雙眼和消瘦的身子,衛虹那滿腔狠毒的話到底是說不出口,只道:“你拿去吧。”
隨后,衛虹就指揮著工人們把那個不要的紙箱子搬進了孔映的公寓。
工人見孔映瞧不見,心生憐憫,將箱子一路搬到客廳,走的時候還幫孔映帶上了門。
一道門,隔絕了全世界的喧囂與嘈雜。孔映獨坐在紙箱子面前,沒有表情。
她慢慢摸索著,箱子里的確不是什么要緊的東西,一臺母帶錄音機、一些書、一些資料,還有幾盤錄音母帶。
雙眼看不見,孔映只能一切摸索著來,花了整整一個小時,她才把錄音機重新安裝好,將母帶放了進去。
她以為里面會是姜廷東以前做制作人時的曲子小樣,卻沒想到一按下播放鍵,傳出的卻是姜廷東說話的聲音。
“今天是你離開的第7天,我也不知道為什么要開始錄這個,大概這樣可以假裝和你說說話吧。在電視上看到你捐贈了全部財產,寶和醫院的人又說你辭職了,可是沒人知道你去了哪里,我很擔心。明明比任何人都要了解你,我的身上為什么裝滿了無力感?不應該故作冷漠,不應該對你說走了就不要回來,應該死死拉住你,無論如何也不放你走的。”
……
“今天是你離開的第95天,已經三個多月了,沒有一通電話,沒有一條微信,甚至連做夢也夢不到你。我搬回nosa了,每天都要走到露臺很多次,想著什么時候你會突然出現在隔壁。如果那樣是我癡心妄想的話,起碼讓我在夢中見到你吧,這樣小小的愿望也沒法滿足嗎……”
……
“今天是你離開的第172天,我30歲生日,想看到你捧著蛋糕唱著生日歌祝賀我。到底是為什么呢?每一天,我都還在有你的蹤跡里生活。吃到甜的東西會想到你喜歡西瓜口味,喝到紅酒會想到你的吻,看到海鮮會想到擁著胃疼的你的夜晚。空氣中到處都有你的日子,這樣一天又一天,你也和我一樣嗎?”
……
“今天是你離開的第365天,見到了溫沉,知道了一些我以前不知道的事情,我自作主張在你書房里找到了阿曼達的信,原來你一直在背負阿曼達的錯誤……”
……
“今天是你離開的第372天,聯系到了舊金山的benson醫生……”聲音到這里突然停止了,孔映仔細聽著,母帶一直在轉動,可除了哽咽,什么都沒有。
……
“今天是你離開的第461天,明天我就要飛南蘇丹。你會不會怪我來得太晚,那條60秒的微信,我知道你盡力了,如果你累了,就好好休息吧……”
……
“今天是你離開的第470天,在保姆林媽那里打聽到了薩婆婆在泰國的大致地址,不知道你會不會在那里。你還記得你曾經問我的那個問題嗎?我的答案沒有變過,無論這個世界如何改變,我們依然。”
孔映嗚咽著,將額頭貼上冰冷的地板,慢慢痛哭出聲。
六個月后,nosa公寓主臥里,起床鈴聲響了許多次,一個女人終于從被窩里探出了頭。
深藍色的金邊絲綢睡袍勾勒出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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