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完整)(3/7)
自是無可厚非的,可為了顧慮大局犧牲些許是早已是執政者的心照不宣,換做是其他人,壓制他或是恩威并施總有法子息事寧人,可他是宋郎生,我又該拿他如何是好?
待到矛盾不斷激化,他已經到了遠遠看到我就轉身離開的程度,即便見著了也板著個臉一句廢話也不愿多說,只怕在外人看來,他于我而言亦是眼中釘一般的存在了。
誰又曾想過,能讓目中無人的公主殿下視之為眼中釘的家伙,正是因為她眼里心里唯他一人呢?
誰又會想到,盡管面上用權勢鎮他壓他,卻又會為他不畏強權的勇氣所欽佩,為他一心為求公義判案如神的風采所折服呢?
誠然對于這種感情與精神上的雙重分裂我亦是極為傷神的。
直至我的恩師方良案名動京城,先是我那前未成功過門的駙馬韓斐所彈劾,再由我不久后即將過門的宋郎生所親審。
我幾乎想象的到那是如何慘烈的一場硬仗。
數不盡的爭執加速了我倆之間關系的惡化,甚至在他書房內,我撕裂了他心心念念的折扇,而他為此將我狠狠推倒在一邊,把我心中最后一絲期許也一并撕碎了。
那之后,我有很長一段時間沒有去過大理寺,沒有再見過他。
方良走的那天,天降大雪,銀裝裹素。
我瞞著父皇喬了裝溜到城門意欲送行,不想竟瞧見了宋郎生。
褪去官袍的他在人來人往中依舊那般扎眼,而方良就這樣沉穩的站在他跟前,一身布衣樸素,神色柔和,絲毫不見剛經受過大劫大案之疲態。
我戴著竹笠佯裝路人緩緩的經過他們身邊,只聽宋郎生道:“這段時日,辛苦先生了。”
方良像是如釋負重般拍了拍他的肩,久久方道:“宋大人辛苦才是。”
然后我就走過了。
顯然完全沒能聽懂他們在說什么。
于是我又不甘心再度假裝經過折回去,宋郎生道……了什么我沒聽清,只聽方良道:“倒是累你令公主與太子殿下誤會……唉,老夫如今,卻也無以為報。”
宋郎生仿似不介懷的笑了笑,笑的很淡:“在下并未幫過先生什么,這一路您當好好照料自己。”
重走一輪,依舊沒聽懂他們話里的玄機。
待我再度繞回頭,宋郎生已然長長作揖目送已然離去的方良,我這才意識到自己是來送行的,急欲上前,忽聽方良長笑道:“公主之意,老夫了然于心!珍重!”
我:“……”
扭頭的時候見宋郎生正面無表情的望過來,我頗為發窘的摘掉竹笠,“你們發現我了?”
宋郎生不咸不淡:“殿下沒發現?”
我:“……”
宋郎生毫無禮數的兀自轉身,我左右望了望,不知該跟上誰好。宋郎生見我原地不動,遂停了下來,回頭望我:“公主還不回宮嗎?”
我指著方良的方向,“恩師的案子,是他早有準備的么……”
宋郎生不答話。
我垂眸道:“他是故意算好了一切,先是讓韓斐舉發他,再讓你親審此案?明面上你們是辦他的人,實則已是把這案對方家的傷害降到最低么?”
宋郎生依舊不答話。
我看著他道:“是否內閣早有人想要借此掀起軒然大波?是否怎么都逃不過才先發制人?是否為了保太子黨?是否……”我哽了哽,“是否怕我不惜一切維護他才不將真相告之于我?”
宋郎生平靜而肅然道:“方老說‘但求上不誤國,下不誤民,無愧于心。’”
我長長呼出一口白氣,只想要追上前去,同方良說些什么,宋郎生卻道:“方老已說了然,公主何必多言,叫他為難?”
了然。恩師的心意,我又豈會不懂?
彼時我當真不知該說些什么好了。
我揉了揉鼻子,氣道:“他了然什么啊了然,他年前吃酒時和我打賭賭輸了欠我三百兩還沒還呢,我是來討要銀兩的……”
“……”宋郎生懶得再理我,回頭繼續走,我喊住,示意暗衛離我遠點:“我今日是偷溜出來哦。”
他繼續走。
“沒帶護衛也沒帶貼身丫鬟。”
他仍在走,步伐漸緩。
“連馬車也沒有,天快黑了,雪好大,我快看不清路了,回不了宮了,快要凍死了。”
他駐足。回頭,神情寫滿了不情愿,連公主的稱謂都省了:“還不跟上來?”
我喜滋滋的踩著雪奔向前去,一路小心翼翼的跟在他后邊,因雪攢得厚極,走起路來歪來扭去,幾番用鼻子撞他的背,見他擺出十分不樂意的架勢,又只好跟的遠一些,步伐輕一些。
這般一來動靜小了,宋郎生又得時不時的回頭看看我,確認我沒隨著人群走散,方繼續若無其事狀前行。
他安然的在前邊走著,我笨拙的背后跟著,恍惚間似回到了很多年前的山上,那時,小妹妹也是這般小鹿亂撞的跟著大哥哥的。
落日后愈發凍了起來,我出門時未尋到比較低調的襖子,穿的薄了些,此刻不免有些瑟瑟發抖,噴嚏連連,也不知道是打了第幾個噴嚏后,宋郎生又停下腳步,除下他的棉布外套,重重的吸了口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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