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2/16)
些呢!這就叫’在淮為橘,逾淮為枳’,官場差不多完全把你變成另一種人,一種與咱們周家人迥然不同的人……”
“但我是全心全意地做好官做清官!”
“別在電話里喊,你的心愿我完全相信,不是話趕話說到這兒了嘛!”
“說到哪兒了?我怎么就用自己的話趕出你那么多廢話了?為什么咱們在說楠楠,而你的話題變成了對你哥哥的攻擊?我告訴你周蓉,從我當知青干部那天起,從沒有人像你這么放肆地攻擊過我!你沒資格!你就珥珥那么一個女兒,你把女兒教育成功了嗎?!”周秉義火了。
“你別跟我吵架似的,否則我不跟你通話了!我把話題轉到你身上,無非是要強調在淮為橘、逾淮為枳的道理。明珥要不是在你老丈母娘那兒住過一個時期,也許還不至于染了一身任性公主似的壞毛病。我現在把她搶救過來了,所以我這個母親并沒有失職。再說楠楠,雖然與咱們周家的基因沒有一點兒關系,但他可是在咱們光字片老房子里長大的,我見到咱爸給他和聰聰講楊家將故事的情形。咱爸講到楊二郎為了讓兄弟們奪路而逃,力舉城門結果被活活壓死時,楠楠那眼淚像斷了線的珠子似的!咱爸說的是:’你倆都給我記住,在危險時刻,無論是為了同學,還是以后為了同事、工友,咱們周家的人都得上!’聰聰問:'為不認識的人也應該那樣嗎?’咱爸說:’危險關頭,總得有人為不認識的人那樣做!
周蓉突然感到,哥哥不知什么時候已將電話掛斷了。
周秉義確實火大了。其實,他也想陪著鄭娟和周聰到美國把楠楠的骨灰迎回來,但他去不成了。一來他身份特殊,臨時辦簽證遲了,二來他自己的事很不順。個人檔案雖轉到了教育部里,省里卻緊急通知,收到了多封舉報信,涉及相應的問題,要求他及時回去協助調查。教育部的態度是請他回去說清楚,等調查結束再回部里接受正式任命。
送妻子、弟媳和侄子赴美后的第二天,周秉義回到了省里。在A市,他名下沒有房子,妻子郝冬梅有一套七十多平方米的兩居室,是原來學校分給她的。他沒住到那兒去。
接機的省委同志,將他直接送到了省委接待辦的賓館。那賓館原是省委第二招待所,專為省內外司局級干部提供住宿保障,而為司局級以上干部提供住宿保障的地方是“一招”。
二OO一年,“一招”和“二招”都有了各自商業性質的新名字,改叫什么什么賓館或飯店,并且都將管理權承包出去。省機關的人們還是習慣稱它們“一招”或“二招”。“二招”已有四十多年歷史,前三十年幾乎每隔十年內部裝修一次,近十幾年卻沒有裝修,處處顯岀陳舊破敗的樣子,往昔的高檔舒適蕩然無存。這幾年,A市建起了幾處新賓館飯店,地點都不差,裝修比“二招”高檔多了,有的還是民間集資或中外合資,女服務員普遍都比“二招”漂亮。
全國各地的賓館和飯店已開始評級,A市不少新建的賓館和飯店都達到了四星標準,只有一家是三星的。“二招”只評上了二星,它畢竟屬于省政府直屬產業,那很沒面子,所以雖有星級牌卻從沒掛過。省里曾打算推倒重建,苦于財政拮據,有那種想法,也沒有那種實力。招商吧,民間資本看出政府囊中羞澀的窘況,企圖趁機大占便宜,條件一個比一個離譜,政府根本沒法接受。也有省內外財大氣粗的老板主動上門談生意,希望能把那塊位于黃金地段的地皮買下,出價也頗有誘惑。省上吸取了賤賣國企,致使國有資產變相流失的教訓,表現出難能可貴的定力。幾年之后,那里的地價也許翻了幾倍十幾倍,早年買下的老板即使什么都沒做,倒手一賣便能賺得盆滿缽滿。
工薪階層承受的改革陣痛,已達到了臨界點。東三省如雨后春筍般冒出了一茬茬民間資本家,他們中有些人是隼路藍縷、艱苦奮斗創下一份家業,有些人是靠投機成功一夜暴富。還有一些人什么產業也沒有,甚至連個公司也沒有注冊,就光桿司令一個人夾著皮包坐著豪車東奔西跑談生意。他們不屑于談小生意,一談就談大的,少則幾千萬多則幾個億。周秉昆當“和順樓”副經理時,他們中有些人就在“和順樓”出現過。他們千方百計走上層路線,挖空心思搞批條倒賣國控緊俏物資。如今,他們不再干那些低級勾當了。憑借經濟實力,他們能夠買下將來有望大撈一把的地塊,或曰地皮,有時到手就賣掉,有時長期囤積。全國到處進行土地買賣,正如饑餓年代糧食買賣處于低谷、“肉皮生意”卻異常興旺那樣。他們忽來忽去、行蹤不定、神出鬼沒,對官場的深淺路徑摸得門兒清,對官員們權力的虛實大小也心知肚明。他們的最大能耐是貸款,能耐大到如同銀行是自家開的,行長都是自己任命的。他們對于所謂集資者很瞧不上眼,因為那不過是用自己的錢“湊份子”。
“閑得沒事了?累不累啊?”他們如此評說集資,言下之意是那還要銀行干嗎?
有些人卻知道,他們并非什么了不起的人物,只不過是呼風喚雨的人物的代理,真正了不起的人物則如神龍隱于云霧之中,尋常看不見,偶爾露崢條。
周秉義便是“有些人”之一,但他從不對
『加入書簽,方便閱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