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2章 青天霹靂(1/2)
()恰在這時,風勢陡然一勁。
從對面大開的窗外斜灌進來,激蹭出凄厲的尖嘯。
方才那句怒意滿盈的喝問也像被一股腦兒被拋上了半空,余音震耳,溫然不盡。
焦芳有些吃力地跪了下去。
帳幔紛揚四起,有兩幅如橫獵的經幡,正從他頭頂掃略而過。
“主子千萬息怒,保重龍體要緊,這事兒……還求主子再聽老奴一言。”
“什么,居然還有話說?呵……好,好,只管說就是了。不過,別怪朕沒提醒你,不管你再怎么替那狗奴婢開脫,也休想讓朕寬恩放過他!”
臻平帝冷笑間,語聲又促然高起,那半截玉杵在手里愈攥愈緊,搦得澀擦響。
御案旁跪著的人卻伏在地上不抬頭,避開他眼中濃沉的寒色。
“回主子,老奴不是替他開脫……老奴是自己請罪。”
焦芳蒼老的聲音比平素里還要淡緩,竟顯得有點拖曳,像思慮良久之后,明知無可奈何,卻仍躊躇不甘。
數十年朝夕相對,脾性早已知根知底,即使是細發般的小變,也能體聞。
但臻平帝這時卻沒聽出那絲一樣來,反而嗤聲道:“說來說去,變著花樣還不是要開脫?你不用把事情往自己身上扛,朕也不是任人愚弄的傻子,由著你幾句話便蒙混過去了。”
焦芳伏在地上磕了個頭:“回主子,老奴自己請罪,沒有袒護任何人的意思,是老奴的確犯了欺君大罪,秦恪做的那些事兒,老奴先前都知道。”
“什么!你知道?”
臻平帝臉色陡變,俯睨著他,雙目被驟起的怒意暴撐得圓瞪起來:“你是說……他暗中布下七夕兩樁命案,攛激太子中元謀反,前日又勒殺太子妃滅口,這些事你都心知肚明,卻幫著他瞞天過海,獨獨不叫朕知道?”
焦芳徐徐直起身來,仍垂眸避著對方眼中的鋒芒,木著臉點了下頭:“是,老奴確是瞞著主子,一樣也沒明白回奏……”
“為什么!”
臻平帝目呲欲裂,猛地將手中的玉杵砸在金磚上,登時崩得粉碎。
“四十多年了,朕何時真將你當做奴婢看待,假的,是假的,口口聲聲叫什么主子,到頭來還不及你一個干兒,朕到底何負于你?你說,說啊!”
窗外狂風大作,浪頭似的從外面涌進來,直欞窗被鼓得呼扇搖動,哐哐作響。
焦芳正迎面當著風,傴僂的身子像頂不住那股力道,趔趄地晃著,雙眼被吹得幾乎睜不開,只能淺狹成一條線,迷蒙地望著狂蛇亂舞的帳幔中那渾身顫抖的人。
老天爺要下雨了,該來的總歸會來,誰也擋不住。
焦芳只覺自己真的老了,才跪了這片刻,手腳便都是麻的,頭腦也木沉沉的發僵,往常那些伴君侍主,回旋調協的法子,這會子居然一樣也想不起來,就像當年那個初入宮的少年,被人詰問得茫然失措。
那就這樣吧,拋開一切掛礙,都交由命數。
他勉強穩住身子,慢慢啟開干癟的唇,風立時便刺了進去,舌齒間一片冰涼。
“主子可還記得當年在慈慶宮的事兒么?”
臻平帝知道他說的是自己尚為儲君之時,卻猜不透是什么用意,凜眼道:“怎么,莫非朕做太子時,你便心存不忿,卻隱忍到這時再來還報?”
他口氣像順勢反諷,實則也覺不大可能,并沒真作如是想,只為引他的話而已。
焦芳闔眼搖了下頭:“主子如天之恩,老奴縱然粉身碎骨也難報萬一,從前如此,現下更是如此。但請恕老奴斗膽說一句,當年在慈慶宮曾有一個人,主子確是有虧負之處。”
臻平帝聞言面色一窒,凝聚的眸光忽然變得散亂無神,緩緩飄移,似已神馳在外,陷入悠遠的回思中。
“你……說的是她?”
見他眼中現出欺傷來,焦芳面色依舊平淡,把哀泣藏在眼底:“主子是重情念舊的人,自然還記得陸選侍。”
他沒再說下去,臻平也默然無語,四下里一片沉寂,唯有風聲嗚咽,仿佛是悲鳴一般的傾訴。
“不錯,確實是朕負了她,當年若不是朕一時糊涂,錯怪了她,她也不至受了委屈冷落,投了液池自盡,可憐她肚子里還有朕的皇兒,也跟著一起去了……”
隔了好半晌,臻平帝才幽幽敘道,微紅的眼眶中已泛起瑩亮。
焦芳蒼老的臉上抽了兩下,喉間蠕動,終于按耐不住這般抽絲剝繭的細磨,當即接口道:“主子,陸選侍是否是自盡而亡,老奴不敢妄言,但陛下的龍子卻沒有隨著一同去,如今也好好的活在世上!”
他聲音有意無意地拔高了幾分,聽在臻平帝耳中如同洪鐘大呂,只震得渾身一顫,蒼白著臉,驚詫莫名地望著他。
“你說孩子還活著……不可能,這怎么會……”
“主子忘了么?那日是七夕大典,燃放河燈之際,誰也沒在意……后來是老奴帶人抬上來的,當時孩子已近足月了,裝殮的時候是老奴親自動的手,仰賴上天庇佑,主子圣德,天幸那孩子竟然平安無事,可老奴不敢向陛下稟告,也不敢把這孩子留在宮里,起初那幾年便偷偷養在外頭,只等到五歲時才借機帶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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