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水到渠成(1/2)
()傍晚時,風停了。
宮墻上那抹彤金色的弧光眼見著消殘下去,越來越淡。
又到了掌燈的時候,內(nèi)侍擦著火絨引燃信子,拿銅撥挑亮,再小心翼翼地扣上樓閣樣的鏤金罩子,一盞盞地接下去,由點成串,不多時便連作一線,筆直地延向通廊深處的精舍。
焦芳給神壇奉了香,回身到旁邊的玉盆里淘了手巾,擰干水跪在地上擦起銅磬來。
臻平帝盤膝坐在須彌座上,只著一襲薄紗中衣,沒再穿那套厚棉布的道袍。他臉上的血色仍舊寡淡,腰背卻繃得很直,整個人已不見了虛羸之態(tài)。
雖然不再煉丹服藥,但打坐修行畢竟是多年浸淫的習慣,輕易還真改不過來。
此刻,兩人近在遲尺,卻誰也沒有說話,清靜和然,各不相擾。
“幾時了?”寂默中,臻平帝忽然開口問。
焦芳停下手,起身應聲:“回主子,酉時一刻了,要不先傳膳吧,遲些再用了藥好歇息。”
“又過了一天……”臻平帝目光默默地嘆息,“朕沒什么胃口,再等等吧。這東西也別擦了,你那腿再跪下去,怕是真要不成了?!?
焦芳眼中滿是暖意:“這些個法器便如同主子的仙體,有幸侍弄是老奴天大的福分。況且這兩日老奴的腿得人調(diào)治,疼得已沒那么厲害?!?
說著還扶腿屈伸了幾下,雖然動靜不大,可也尚算自如,不見有什么痛苦。
“哦,是什么人?”臻平帝看在眼里微微一怔,隨即若有所悟,“莫非就是那個才從尚藥局調(diào)來的奴婢?叫什么……”
“圣明無過主子。”焦芳走近一步,躬身道,“那奴婢叫秦禎,前日世子來時中了些暑氣,也虧了她及時瞧見,處置得當?!?
“煜兒中了暑,朕怎么沒聽說?”臻平帝驚聲詫問,眼中更透著隔代連心的關(guān)切。
焦芳仍是不緊不慢,溫然道:“老奴就是怕主子憂心,牽連龍體,其實沒什么大事,祛了熱,多喝些水就好了,主子后來瞧見時,世子不是好好的么?”
聽了這話,臻平帝眼中并沒有絲毫寬慰的樣子,沉靜中愈發(fā)透著焦慮。
“你也不用瞞朕,說吧,煜兒到底怎么樣?”
話到這里便是要緊處了,再刻意掩飾只會擾得圣心更加煩亂,當然也不能真的據(jù)實回話。
焦芳見火候差不多了,當即伏地跪倒:“老奴怎敢瞞著主子。不過,既然主子問起來,老奴便斗膽僭越,說幾句不知天高地厚的話。廬陵王殿下乃太子世子,也就是我大夏未來的儲君國本,主子如此喜愛,不如傳旨接進宮來,帶在身邊,一來可以享天倫之樂,二來可以時時提點教導,對世子定然大有裨益?!?
臻平帝俯著他,搭在膝上的雙手揪褲腿,表情變了幾變,終究還是沒再問,長聲一嘆:“此事朕要好生思慮一下,暫且不要再提了?!?
稍頓了頓,又道:“你說的那個秦禎,朕想見一見,叫他來吧?!?
焦芳知道話已盡意,也算到不會一蹴而就,但總歸是**不離十的,當下應聲起身,道外間喚過一名內(nèi)侍吩咐了兩句,也沒回身,便等在那里。
過沒多時,蕭曼便從側(cè)門走了出來,臉上略有些詫異。
“干爹叫我?陛下的藥……”
“不是問藥,陛下剛傳了話,說要見你。”
蕭曼眼中的怔愣立時又深了幾分,隨即一喜:“世子的事,陛下準了?”
焦芳溫然笑了笑,答非所問道:“不用怕,陛下不會為難你,快去吧?!毖粤T,便向帷幔后示意。
蕭曼沒聽出準話,心里有些沒底,可也不能違旨,當下欠身一躬,走過去撩開帷幔。剛到里面,胸口的砰跳就陡然加速起來。
她看到須彌座上盤膝而坐的人,側(cè)影挺拔,意態(tài)閑然,和那時中風昏迷的樣子然不同,忽然間生出一種似曾相識的感覺。
但隨即又覺荒誕,對面那可是大夏當今皇帝,萬乘之尊,自己到現(xiàn)在也才見過兩次,怎會無緣無故冒出這念頭來?
收攝心神,一步步走過去,到近處暗吁了兩口氣,才躬身行禮道:“陛下,奴婢秦禎拜見?!?
半晌,沒聽對面開口。
這樣的靜默更叫人心神不寧,蕭曼垂著眼也能感到那兩道審視的目光在身上逡巡,只覺如芒在背。
過了好一會子,那略顯蒼沉的聲音才傳入耳中:“你就是秦禎?”
這問的是什么意思?
蕭曼有種被人看穿的感覺,可又不能不硬繃著繼續(xù)裝下去,趕忙應了聲“是”。
剛回了話,臻平帝緊跟著又問了一句:“讓朕醒過來的,也是你吧?”
這便更不能裝聾作啞了,她趕忙伏地跪倒:“奴婢恣意妄為,請陛下恕罪。”
“被救的沒罪,救人的反而有罪,世上哪有這樣的道理?”臻平帝嘆聲苦笑,“朕聽焦伴說,前日世子的事也多虧了你,如此大功,朕回頭定會吩咐賞你,起來吧?!?
蕭曼松了口氣,謝恩起身。滿以為話說得差不多了,誰知臻平帝又問:“你這醫(yī)術(shù)也是在尚藥局學的?”
這倒也在意料之內(nèi),她想著焦芳那晚的“提點”,便依樣化用道:“回陛下,是。尚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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