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桃夭李艷(1/2)
()“聽督主吩咐,奴婢特意叫過了戌正之后才動得手,前后不到半個時辰,掃了兩條街,還拿了十來個當幌子,包保不會留下半點把柄。”
曹成福一邊應著,一邊小心翼翼覷他臉色,見廠公大人沒言聲,也沒抬眼,只是刮著茶沫子,知道這是接著說的意思,拿捏準了就好回話。
他放下心來,又往近處湊了湊:“那正主就藏在裕慶坊一處老宅子里,外頭平常得緊,要是之前沒聽著信兒,還真猜想不到。進去的時候,里頭留了幾個不長眼的守著,等瞧見黃帖子一亮就連氣兒都不敢喘了,總歸什么岔子也沒出?!?
“人什么樣?”秦恪呷著茶問。
“回督主,人不大,左不過也就十五六吧,身量倒是不差,可也沒見模樣有多招人,一路到這里都沒聽哭叫,冷不凄的一張臉,要是照著宮里采選的規矩,八成頭一關便被剔下去了?!?
沒什么出挑,能叫人這般惦記著,還不管不顧地從火坑里往外撈?
底下這幫子小的辦事姑且算是牢靠,眼量卻還差著點,又在宮里呆慣了,以為這天底下的女人都該是一般模樣,一個德性,壓根品不出好壞來。
他貼著盞沿的唇向上勾起,淺淺的一閃即逝,有心也想看看一個小小五品大理寺丞的女兒,究竟憑什么能叫皇子放不下。
曹成福見他擱了茶盞起身,就知道是要去見人,暗地里犯嘀咕,心說往常若不是十分要緊的案子,他是幾乎從不親自過問的,這回倒奇了。當下就叫兩個番役打了燈燭在前引路,領人陪著繞向后堂。
東廠衙門雖然隱秘,占地卻算得上廣闊,三進三重,兩旁還有幾處小院。
外面雨勢越來越大,間或還有幾聲悶雷滾過。順著回廊向深處走,再折向西,不多時便來到一處稍顯破舊的院子。里面不算寬綽,院墻卻照舊高大,活像個天井,暴雨滂沱而下,更顯得陰森森的。
東首廊下有間廡房里亮著燈,門前還有五六個番役把守,見督主來了趕忙都恭敬地退到一邊。
曹成福叫人開了鎖,秦恪負手站在門口朝里望,那靠窗的案邊果然有個人,身條纖細,冷凄凄地坐在那里,旁邊還有兩個內侍目不轉睛地盯著,仿佛一眨眼,面前這弱質女子就會突然跑掉似的。
他跨進門時朝旁橫了一眼,曹成福當即會意,打手示意里面的內侍退出去,跟著便把門從外面掩上。
來了這半天,案旁的人居然還坐在那兒,別說回頭,連動也沒動一下。
東廠不比別處,稽查天下,生殺予奪,人人聞之色變,有的還沒等進大牢,剛瞧見拿人的駕貼就拉稀了。像她這樣的,倘若不是癡傻,還當真有幾分膽色定力。
他覺得有趣,索性就負手站在原地,看她究竟能忍幾時。
等了好半晌,那纖柔的背影仍是一動不動,泥塑入定似的,倒像把他晾在一邊了。
秦恪凜起眸,悄無聲息地走到背后,抬手撫上那略顯凌亂的秀發。她身子一顫,似乎此時才發覺屋里有人,臉上露出本來該有驚惶。
這反應讓他微覺快意,順勢托住她下頜扳轉過來,雙眼玩味地垂望下去。
那張小臉有些蒼白,確實稱不上沉魚落雁,傾國傾城的絕色,但又有種說不出的味道。
是什么味道呢?
說驕傲不對,自高也不大像,或許應該叫作倔?還是嫌不大恰切,總之就是那么一股子勁兒,明明沒要死要活的反抗,卻給你不可輕侮的感覺。
尤其是倉促仰望的這下,竟帶著一絲冷意,從眼前閃過,等再要捕捉時,那對眸子已經移開,漠然中泛起淺淺的淚光。
“叫什么名字?”他俯望著她,淡聲問。
“……蕭曼?!?
“嗯,‘蕭然物外,曼舞輕歌’,令尊不愧是兩榜進士,飽學清流,名字起得果然雅致?!?
蕭曼本來只是木訥應了一聲,卻不料他語帶諷刺般地突然提起父親,忍不住恨恨地回望過去。
昨晚糊里糊涂被人從軍營帶走,送到城西一處宅子里,還沒等鬧清是怎么回事,就又被抓到這里來了。她不是無知婦孺,光看服制裝束就知道那些是東廠的人。
原先已判了罪了,怎么還會牽動東廠?她思來想去,總覺自己像是陷進了一場完摸不到深淺的爭斗中,隨時可能丟掉性命。
只這一日一晚,她已得想得很明白了,自己不愿就這么死她想活下去。
蕭曼斂去眼中的怒意,重又將視線轉開。
“想通了什么,說來聽聽?!鼻劂∷砷_手,仍舊似笑非笑的俯著她。
她心頭一凜,不自禁地又望過去,與他的目光相觸,那里頭波瀾不興,又深沉似海,然看不出究竟在想什么。
“你想要我做什么?”
果然是個心思通透的,倒省去了不少口舌。
他垂覷著她輕顫的櫻唇,呼吸起伏的胸口,還有那故作鎮定的小臉,忽然越看越覺得順眼,不由一哂:“今晚好生歇著,慢慢地來,不急?!?
說完驀地轉身,裹攜著奇楠香的味道走過去,推門而出。
剛一到外面,便有人張傘伺候著。曹成福望見他神色,趕忙迎上來呵腰問:“督主有何吩咐?”
『加入書簽,方便閱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