荊璨哭到最后便沒了力氣，事實(shí)上這兩天他都是在靠著心里的那點(diǎn)念想強(qiáng)撐著，強(qiáng)撐著來到徽河，強(qiáng)撐著找到賀平意。他在賀平意的懷里睡了過去，等再醒來，已經(jīng)是晚上，身上已經(jīng)被換了干凈的衣服。
    躺在臥室的床上，他睜眼看到賀平意的臉，還以為又是在做夢，等意識完全清醒，才挑挑揀揀，拼湊起了這兩天破碎的記憶片段。賀平意的身上特別暖，荊璨抬起頭，在黑暗中盯著那個(gè)下巴看了半天，然后小幅度地?fù)u了搖頭，用鼻尖一下下蹭過賀平意的下巴。
    一只手忽然捏上他的下巴，緊接著，他感覺到抱著自己的人動了動，吻上了他。
    “口渴嗎？”
    渾渾噩噩間被滾燙的氣息沖撞著，荊璨聽到賀平意這么問他。
    荊璨沒睜眼，點(diǎn)了點(diǎn)頭。
    感覺到身邊的人有要推開他的趨勢，荊璨下意識地用手拉了賀平意一下。但動作做得匆忙，一只手哪里都沒拽住，就從賀平意的腰間滑落。
    察覺到聲響，賀平意摸到荊璨落在床上的手，握在手里捏了兩下，像無聲暗語。
    “水就在床頭呢。”
    賀平意探身，旋開了臺燈。他沒有把燈開到最亮，而只是打出很弱的光芒。
    荊璨瞇著眼睛，等適應(yīng)了黑暗突然被打破的狀態(tài)，才起身接過賀平意遞來的水杯。他仰頭喝了幾大口，便將握著水杯放到腿上，不言語地低頭坐著。
    冷靜下來以后，他覺得自己似乎應(yīng)該跟賀平意說些什么，比如解釋一下自己的情況，比如告訴他，自己一定會控制好自己，不會做出傷害他的事情。可他在這時(shí)好像還沒有完全恢復(fù)思考的能力，這些念頭在他的腦子里閃了一個(gè)遍，又誰都沒留下。所以，長久的沉默之后，荊璨只悶著腦袋，說了一件唯一還牢牢記著的事情：“帽子丟了。”
    他想讓自己表現(xiàn)得像個(gè)正常人，于是盡量以平靜的語調(diào)說出的這句話。只是，不知為什么，在簡短的話語結(jié)束后，水杯里的水卻開始不住地顫動。
    賀平意立刻反應(yīng)過來荊璨說的是什么。他憶起了那條熱鬧的街道，荊璨走在路上，總是忍不住要摸摸帽子，還一個(gè)勁兒笑著問他好不好看。
    一靜一動，一暗一明，兩個(gè)畫面的對比過于強(qiáng)烈，好似他們這短短人生所有的參差與錯(cuò)落都一溜煙陳列開來，逼著賀平意心疼。他把水杯從荊璨緊緊握著的手里抽走，放回柜子上，然后用一只手臂把人撈到了懷里。
    “我再帶你去買一頂。”
    “沒有了，”聽到他這樣說，荊璨紅著眼角，仰頭看了他一眼，“那個(gè)老板說了，只有那一頂。”
    "會有的，我們?nèi)フ宜欢ê軜芬饨o你再做一頂。”賀平意摸了摸他的頭，接著說，“現(xiàn)在青巖寺的樹都綠了，比冬天的時(shí)候還要好看，我們再去一次，好不好？”
    荊璨靜靜地看了賀平意一會兒，在眼底酸痛的感覺又變得明顯起來時(shí)，動了動身子。他用兩只手攀住賀平意，將臉挨上他的胸膛。
    他沒閉上眼睛，就這么側(cè)著臉，在賀平意的心跳聲中，睜眼看著眼前越來越模糊的世界。
    兩個(gè)人都只穿了一件柔軟的半袖，荊璨的后背被呼吸帶起了輕微的起伏，賀平意將手放在那上面，一下下安撫著不安隆起的背脊。
    水珠不知什么時(shí)候掛上了眼角，懸了半天，終于落在炭灰色的棉布上。荊璨轉(zhuǎn)了轉(zhuǎn)腦袋，把臉埋起，那一片炭灰的顏色便在無人窺見的角落里變得深深淺淺。
    緩了一會兒，荊璨還是搖了搖頭。
    “再做的也不是那一頂了。”
    醒來后，荊璨就再也沒睡著，賀平意抱著他躺了大半夜，有一句沒一句地同他聊天。他們兩個(gè)都沒有吃晚飯，到了大概三點(diǎn)的時(shí)候，賀平意用下巴蹭了蹭荊璨的腦袋，問他：“餓不餓？”
    “餓。”
    “那我去給你做點(diǎn)吃的。”
    賀平意穿上脫鞋下床，原本想跟荊璨說讓他在這里等自己。可轉(zhuǎn)過身，看到荊璨曲著腿坐在床上，不錯(cuò)眼地看著他，又改變了主意。
    他朝眼中茫然一片的人伸出一只手：“走，陪我一起去做。”
    荊璨的反應(yīng)仍舊有些遲鈍，他明明聽見了賀平意的話，卻好像好半天才解讀完畢似的，看著賀平意發(fā)怔。
    賀平意又將手朝前遞了遞，荊璨才終于像是反應(yīng)過來，將自己的手搭在了他的手上。
    因?yàn)榕鲁承阉螒浤虾颓G在行，賀平意把動作放得很輕。荊璨跟在他身邊，也不說話，但賀平意挪兩步，他就也跟著挪兩步。賀平意把一碗雞蛋羹下了鍋，側(cè)身抱住荊璨，親了他一下。
    “怎么了？”賀平意笑著問，“怕我丟了啊？”
    荊璨一開始只是搖搖頭，不說話地靠著他站著，在鍋里的水開始沸騰時(shí)，賀平意聽到身旁的人說：“怕我丟了。”M.
    雞蛋羹很快就熟了，因?yàn)檫@幾天都沒怎么吃東西，荊璨的腸胃在剛一接觸到食物時(shí)很不舒服。賀平意看他一直用左手捂著胃，便說：“不急，慢點(diǎn)吃。”
    荊璨從碗里舀了一大勺，遞給到賀平意的面前：“你也吃點(diǎn)。”
    這碗雞蛋羹倆人吃了十分鐘，吃完，賀平意把碗拿到水池里，用很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