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五章(1/2)
如今的溫度,在天臺待著早已不需要再蓋被子。荊璨脫了鞋,把整個身子都蜷進沙發。陽光曬著,本就已經有些腫脹的眼睛更加沒辦法完全睜開,荊璨便低著頭,將雙眼藏在碎發與陰影下,回避明亮的太陽光線。
天臺的門忽被打開,門板晃了兩下,被一只手扶住。宋憶南的腳步很輕,她走到荊璨的面前蹲下,手里握著紗布和碘伏。
荊璨渾身上下折騰出了不少的傷,而此時抱膝的動作使得手臂壓到了小腿上一處血肉模糊的傷口,宋憶南凝著眉伸出手,輕輕拉了拉荊璨的手腕:“小璨,我先給你擦個藥好不好?”
沙發上的人仍舊是垂著腦袋,直愣愣地盯著沙發邊緣,沒對這話做出任何反應。
這沙發畢竟還是舊了,有的地方已經顯露出了快要磨破的趨勢,荊璨忽然伸出食指,輕輕撥了撥一小塊已經翻起了一角的皮子。手指擺動,反復多次之后,如同陳年舊疾終于被剖出,那塊翹起來的皮子被指尖壓著翻了面,白色的缺口暴露在陽光之下,成了橙色沙發上的一個突兀景觀。
宋憶南沒說話,視線也落在荊璨的指尖。荊璨這樣安靜的小動作讓她的心里更多了幾分不安,她從前覺得雖然荊璨不愛說話,不愛表達,但起碼她還算一個合格的媽媽,能夠覺察到荊璨情緒的變化??傻饺缃?,她才發現,她根本沒有她以為的那樣了解荊璨。她完全猜不到荊璨在想什么,也根本不知道自己應該做些什么的,只能陪著荊璨沉默,直到聚到喉嚨、鼻腔內的酸脹感已經快要收不住,宋憶南才撐著沙發,勉強起身,走了出去。
天臺上重新恢復了安靜,日頭下有一個人,樓下有新年在一聲聲地呼喚。
不知過了多久,在新年的叫聲變得更加委屈時,荊璨終于慢慢抬起頭,轉了轉腦袋。
新年是餓了么?
在生出這樣的想法之后,有那么一瞬間,荊璨發覺眼前的景色忽然變得扭曲起來,橙色沙發和太陽花變了形,空氣也不再是透明的,眼前萬物像是被放入了裝滿顏料的水桶中,棍子一攪,便統統變了樣子。
明明四周溫度很高,可恍惚間,荊璨卻好像又回到了那個有些煩亂的冬夜。周遭安靜,寒意徹骨。他追著那個聽上去有些可憐的聲音跑出屋子,看到黑漆漆的街道上,一只白色的小狗坐在那,一個勁兒朝他搖尾巴。它太小了,看上去像是沒出生多久,使得荊璨在靠近這它時猶豫了半天——他從來都不敢離這些沒有自保能力的生物太近??蛇@小狗的樣子實在太可愛,于是,荊璨的手掌還是慢慢落到它的頭上。
那是他們第一次見面,他給了它吃的,和它傾訴著無人能說的苦悶心事,還給它取了個很好聽的名字,叫新年。
新年,新年,萬象更新,一切都有新的開始。
那時……他是這樣想的。
蟬鳴聲起了,荊璨瞇著眼睛抬頭,蔥郁的綠色扎入他的眼睛。觸目所及的,是艷陽高照,和彷似無窮盡的生命力。
賀平意到達荊璨家,甚至顧不得向給他開門的荊在行問一聲好,只匆匆朝他點了個頭,便大步跑上了樓梯。
轉過樓梯的轉角,他看到了坐在天臺門口的人。見到賀平意,宋憶南忙偏開頭,用一只手擦了擦眼淚,站了起來。
“總是聽小璨提起你,”宋憶南說話的聲音仍是哽咽的,她好像極力在掩飾著悲傷的情緒,甚至還試著彎了彎嘴角。她將手里攥了很久的藥瓶遞給賀平意,說:“來之前他從樓梯上摔下來,瓷片扎到了腿,又在路上摔了跤,身上都是傷,麻煩你……幫他擦個藥吧?!?
狂奔過后,喉嚨像被什么東西堵著。賀平意說不出話,就只接過藥瓶,點了點頭。
藥瓶已經被攥得有些熱了,宋憶南不知道在這里坐了多久。
“還有……”宋憶南輕輕抹了一把已經流出來的淚水,“小璨……可能生了一點病,請你……”
“阿姨。”
宋憶南說著說著便說不下去了,賀平意紅著眼睛開口,一只手將藥瓶攥得很緊。
“我知道?!?
推開天臺的門,便能看到沙發之上露出的那顆腦袋,毛茸茸的。賀平意猜,荊璨應該是自從回來以后就安安靜靜地坐在那里,等著他。這非常符合荊璨的性格,懂事,聽話,就算是生氣了、傷心了,也不吵不鬧的。賀平意忽然想到那天在便利店,明明荊璨有理由朝他發火,可當自己去拽他時,他還只是僵在那里不動,都沒有將自己甩開。他總是這樣,把什么都憋在心里,誰都不說,也從來不會朝誰露出尖銳的刺。筆趣閣
賀平意緩緩走近荊璨,荊璨似是沒有注意到他,仍舊將頭深深埋著。
剛剛在學校時賀平意便看到荊璨受了傷,只是當時的情況混亂,使得他甚至忘了問一句,“疼不疼”。賀平意扶著沙發蹲下,這才將荊璨腿上、胳膊上幾處觸目驚心的傷看得更加真切。還沒到盛夏,荊璨卻只穿了一條短褲,上衣倒是穿了一件白色的長袖,只不過,不知是布料太薄還是地面過于粗糙,他的袖子上擦出了一個大洞,看上去狼狽又可憐。
賀平意眼睛看著,心里疼得不行。
“怎么摔跤了?”他伸手,將荊璨一只胳膊拉開,露出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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